番外二 温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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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春香还记得第一次和狗卷棘见面。
岁的小姑娘听从父母的安排，跟着五条家年轻的大少爷去各处进行例行拜访。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五条悟在中途一时兴起，竟带着她去了预定之外的狗卷家。
“小春香说过你有个朋友的能力蛮特殊的吧？我正好也认识一个挺特殊的小家伙，就当带你去见见世面好了。”
向来以自身心情至上的五条大少爷如此说着，提溜着连他腰身都没到的女孩子跨进了狗卷家的大门。
展现在北川春香眼前的是和风式的古宅，内置了池塘和树木，在小溪流间还有一座小桥连接着前□□.院。
这里的风景很好，她想，但是人太少了，显得有些寂寞。
“狗卷家近几年因为术式继承日渐乏力，已经开始没落了。”五条悟在她的身边解释道，“毕竟咒术界都挺看中术式的传承的，像这种原先强有力的大家族一旦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想都是会没落的啦，习惯就好。”
缺乏实力就会没落……非常符合自然法则，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寂寞呢。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嘛，不过这一代好像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孩，你一会儿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她抬起小小的脑袋：“悟先生不一起去找吗？”
“不了，这边还有我需要去处理的。”五条悟随手指了指正匆匆赶来的狗卷家主，笑得十分狡猾，“你自己去吧，对方和你年龄差不多，犯不着有太大压力。我一会儿就会去找你的。”
小姑娘担忧地看了眼看上去压力挺大的狗卷家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找找这个谜一样的小伙伴。
她最终在后院朝光的一角找到了在打瞌睡的狗卷棘。
小小的男孩子有着一头几近冷月色的白发，穿着简单的和服，蜷缩着倚在柱子上睡着了。男孩生得白净，加之衣服又是白色的，远看还挺像一个白团子。在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是五条悟口中所说的小伙伴后，她小心地放慢了脚步，凑近了去看这位新朋友的脸颊。
她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对特殊的纹路——是有两个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的紫色咒印，有一条同色的线连接着嘴角，似乎暗示着在那之后还有内容。小家伙看起来睡得挺熟，她出于好奇没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他的脸颊，得到的是软乎乎的触感。咒印随着肌肉的变动也跟着有了少许变化，让小姑娘觉得十分有趣。
可不等她再下手，咒印的主人就因异样感转醒了。她与一双紫色的眼睛对视，作恶的手指还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这可不就是被抓了个现行么。
小姑娘紧张得不行，赶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对对对对不起——哇！”手忙脚乱的后果就是将自己摔到了地上，来自屁股的疼痛让她直抽冷气，后悔自己不该捉弄人家。
刚醒来的男孩也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向她伸手：“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到了中途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蹦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词汇，“大芥？”
大芥？怎么是饭团馅料？
男孩说出的词汇令小姑娘迷惑不已，但看到对方伸出的手，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谢谢你。也得怪我管不住手，抱歉把你吵醒了。”
“木鱼花。”他又说出了另一个词汇，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他又接着摇了摇头。
“……是在说不介意吗？”
得到的是点头。
虽然说话奇怪了点，但看上去是个好孩子嘛。她在心里悄悄地高兴。这个孩子和她的朋友一样，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
她正想自我介绍，五条悟的声音从后方的走廊传来，伴着噔噔噔的木地板被快速踩踏的声音：“小春香——有急事！”
待她回头时五条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五条悟变得如此严肃，但经验告诉她眼下并不适合继续和眼前的男孩交流。于是她转向五条悟，决定倾听这一侧的发言：“怎么了吗，悟先生？”
“出大事情了。”五条悟的嘴角少有地没有上扬，藏在墨镜后的蓝眸都覆上了冷意。高个子的大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试着与她的视线平齐，“是关于你那位朋友的。我希望你能冷静点听我说。”
她看见男人的嘴唇微动，带来了宛如噩耗的消息。
“在刚才的围剿诅咒师一战中，派遣的一级术师全灭。”
“其中包含了与谢野家的两位。”
北川家是神社家系，在附近经营着一所小小的神社，却也算有比较悠久历史的一家，代代皆是神社管理人，在驱魔的同时自然也会祓除咒灵，又因老一辈和五条家有所联系，自然也和附近的咒术师们有一定的交集。北川家距离与谢野家不远，两家的孩子便十分顺其自然地玩在了一起。
北川春香和与谢野理华作为双方的小孩，自然是这一切的知情者。从小看得见咒灵的两个小姑娘在家长们的帮助下找到了可以诉说秘密的对象，又因性格相近，合拍得像是亲姐妹一样。有了孩子之间的情谊，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很好，她借此没少往与谢野家跑过。
而出于从小就要培养战斗意识，小姑娘们自懂事起就有进行咒力的训练，帮助大人们祓除低级咒灵。春香虽然不像普通人那样没有咒力，但她的咒力与理华相比要弱得多，几次惊险都被理华所救，让她更是对与谢野家的人们倍感亲切。
与谢野家的人都很温柔，大家都对她很好。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如此祈愿。
她没想到老天爷竟如此愚弄人。
诅咒师夺去了她所尊敬的人们，也夺去了朋友的港湾。不出一夜，本就算不上热闹的那个家变得更是冷清。
为什么会这样呢。
葬礼那天，她看着灵位上的照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与谢野理华比她强，比她更聪明灵活。为什么一定要剥夺走她的幸福呢？
为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就不能获得幸福呢？
事后她从五条悟那里听说了狗卷棘的事情。小小的男孩因咒力过强，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带来灾难，为了避免殃及他人才选择使用自创的饭团语作为日常用语。
她当时的感觉没错。他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你很棒！”如果她在当时就能了解到情况的话，一定会想这么对他说的。
与谢野理华在那之后变了。她说不上哪里变了，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变得更独立了一些，变得更坚强了一些。她害怕她太过痛苦，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可那个小姑娘只是擦干了眼泪，笑着向她道歉：“抱歉啊，春香，你以后吃不到我妈妈做的饭啦。”
而在她死后，与谢野理华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一些。似乎是为了避免无意间以能力诅咒他人，又似乎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刻意与他人保持了一定的交往距离。
她告诉她，会有被诅咒风险的只有身为灵体的她，可以不用刻意和他人拉开距离，女孩子却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太弱了，保护不住别人的。”
“所以我承担不起风险……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变得不幸了。”
真是个温柔的笨蛋啊。她看着她，感受到了说不出的苦涩。
她很想问问她，那你自己的幸福呢？
等再一次见到狗卷棘时她已是幽灵。
灵体并不能感受到温度，也无法触碰任何东西，就连心跳也本该停止了，她却还是在狗卷棘出现在她和与谢野理华面前时久违地——错以为自己心跳还在地感受到了胸腔中的加速。
那头白发，那个咒印，那双紫眸——每一处都和当年一模一样，无一不让她想起在那天见到的那个小白团子。此时的狗卷棘已比往日长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小小的男孩了。
没落的家族，咒言师末裔——她原以为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会失去了当年的那份温度，却不想腐朽的制度并未能囚禁住他，让他成为一个冷血的少年。
狗卷棘自始至终，都是她在那一天见到的温柔模样。
他的温柔从来都没有变过。
就像她最爱的朋友那样。
也亏得有五条悟在，她才能通过以往并不能实现的方式了解狗卷棘。长大后的少年相比起以往似乎更少了几分孤寂感，多了几分亲切。他会恶作剧，会装可怜，会撒娇，也会认真地帮别人做家务，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是冷静而沉稳，哪怕并不能顺利交流，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她也不是没发现与谢野理华在和狗卷棘相处的时候变得略微有些不同。似乎是狗卷棘天生亲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少年打乱了与谢野理华的步调，女孩子似乎相比起其他人更加亲近他、照顾他——那场景让她想起了他们最初的幸福模样。
或许与谢野理华需要的并不是什么鸡汤，而是一只狗卷棘。
她头一次产生了这个想法。
无关身份，无关年龄，无关性别——与谢野理华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像狗卷棘一样能打破眼前的格局，分明与她原先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边，对她一无所知，却还是能以打破，打乱她的步调与决策的人。
只是这个人恰好是狗卷棘罢了。
意识到这件事时她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心中落了多年的大石头被打碎，绕在眼前的迷雾被驱散，拢于头顶的阴影消去了身影。一切拨云见日，原来答案是如此简单。
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填空题。
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的话——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又该会有多幸福呢。
她没有想到她们会再遇上那只杀死她的咒灵。与谢野理华丧失了战斗的勇气，狗卷棘身受重伤，只剩下逃跑的选项。她焦急万分，却也无法作出任何行动，就连抛下狗卷棘拽走与谢野理华也做不到。
“逃吧。”
她听见少年带着沙哑的嗓音温柔地说着，伸出手在半空轻轻拍了两下。
那两下似乎很是奇怪，她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狗卷棘眼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触碰到与谢野理华的头顶。
若是他们挨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此刻一定温馨极了。
她们真的该抛下这个人逃走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他真的该死吗？
诅咒方似乎一次又一次地在剥夺属于她，剥夺他们她们的温柔。
她所看好的，所尊敬的，觉得更适合”幸福”一词的少女，命运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夺走本该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为什么啊。
她忍不住在内心大喊。
为什么温柔的人总是无法获得幸福呢。
难道童话故事里那些美好结局，是只能存在于童话中的、永远无法触及的虚幻之物吗？
“把力量借我吧。”
她听到少女如此说道。
她对上她清澈的红瞳，一时间竟错以为回到了她们小时候——回到了那女孩未曾被夺走任何东西的那时候。
那坚定又真诚的眼神，令她无比怀念的那个眼神，在此刻，再度显现于她的眼前。
让人无法拒绝。
「契约」被打破时她们被白光笼罩。在一片光芒中她听到了来自少女的真心。
“谢谢你一直陪伴我，春香。”
“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幸福喔。”
她的眼眶湿润了。
“那我也只能祝您——武运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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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春香还记得第一次和狗卷棘见面。
岁的小姑娘听从父母的安排，跟着五条家年轻的大少爷去各处进行例行拜访。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五条悟在中途一时兴起，竟带着她去了预定之外的狗卷家。
“小春香说过你有个朋友的能力蛮特殊的吧？我正好也认识一个挺特殊的小家伙，就当带你去见见世面好了。”
向来以自身心情至上的五条大少爷如此说着，提溜着连他腰身都没到的女孩子跨进了狗卷家的大门。
展现在北川春香眼前的是和风式的古宅，内置了池塘和树木，在小溪流间还有一座小桥连接着前□□.院。
这里的风景很好，她想，但是人太少了，显得有些寂寞。
“狗卷家近几年因为术式继承日渐乏力，已经开始没落了。”五条悟在她的身边解释道，“毕竟咒术界都挺看中术式的传承的，像这种原先强有力的大家族一旦变成现在这种情况怎么想都是会没落的啦，习惯就好。”
缺乏实力就会没落……非常符合自然法则，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寂寞呢。她在心里暗暗地想。
“嘛，不过这一代好像出了个不得了的小孩，你一会儿去找找看就知道了。”
她抬起小小的脑袋：“悟先生不一起去找吗？”
“不了，这边还有我需要去处理的。”五条悟随手指了指正匆匆赶来的狗卷家主，笑得十分狡猾，“你自己去吧，对方和你年龄差不多，犯不着有太大压力。我一会儿就会去找你的。”
小姑娘担忧地看了眼看上去压力挺大的狗卷家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找找这个谜一样的小伙伴。
她最终在后院朝光的一角找到了在打瞌睡的狗卷棘。
小小的男孩子有着一头几近冷月色的白发，穿着简单的和服，蜷缩着倚在柱子上睡着了。男孩生得白净，加之衣服又是白色的，远看还挺像一个白团子。在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是五条悟口中所说的小伙伴后，她小心地放慢了脚步，凑近了去看这位新朋友的脸颊。
她在他的脸上发现了一对特殊的纹路——是有两个圆圆的，看上去很可爱的紫色咒印，有一条同色的线连接着嘴角，似乎暗示着在那之后还有内容。小家伙看起来睡得挺熟，她出于好奇没忍住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他的脸颊，得到的是软乎乎的触感。咒印随着肌肉的变动也跟着有了少许变化，让小姑娘觉得十分有趣。
可不等她再下手，咒印的主人就因异样感转醒了。她与一双紫色的眼睛对视，作恶的手指还停留在对方的脸上——这可不就是被抓了个现行么。
小姑娘紧张得不行，赶忙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对对对对不起——哇！”手忙脚乱的后果就是将自己摔到了地上，来自屁股的疼痛让她直抽冷气，后悔自己不该捉弄人家。
刚醒来的男孩也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向她伸手：“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到了中途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蹦出了另一个毫不相关的词汇，“大芥？”
大芥？怎么是饭团馅料？
男孩说出的词汇令小姑娘迷惑不已，但看到对方伸出的手，她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谢谢你。也得怪我管不住手，抱歉把你吵醒了。”
“木鱼花。”他又说出了另一个词汇，意识到对方听不懂，他又接着摇了摇头。
“……是在说不介意吗？”
得到的是点头。
虽然说话奇怪了点，但看上去是个好孩子嘛。她在心里悄悄地高兴。这个孩子和她的朋友一样，都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呢。
她正想自我介绍，五条悟的声音从后方的走廊传来，伴着噔噔噔的木地板被快速踩踏的声音：“小春香——有急事！”
待她回头时五条悟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五条悟变得如此严肃，但经验告诉她眼下并不适合继续和眼前的男孩交流。于是她转向五条悟，决定倾听这一侧的发言：“怎么了吗，悟先生？”
“出大事情了。”五条悟的嘴角少有地没有上扬，藏在墨镜后的蓝眸都覆上了冷意。高个子的大人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试着与她的视线平齐，“是关于你那位朋友的。我希望你能冷静点听我说。”
她看见男人的嘴唇微动，带来了宛如噩耗的消息。
“在刚才的围剿诅咒师一战中，派遣的一级术师全灭。”
“其中包含了与谢野家的两位。”
北川家是神社家系，在附近经营着一所小小的神社，却也算有比较悠久历史的一家，代代皆是神社管理人，在驱魔的同时自然也会祓除咒灵，又因老一辈和五条家有所联系，自然也和附近的咒术师们有一定的交集。北川家距离与谢野家不远，两家的孩子便十分顺其自然地玩在了一起。
北川春香和与谢野理华作为双方的小孩，自然是这一切的知情者。从小看得见咒灵的两个小姑娘在家长们的帮助下找到了可以诉说秘密的对象，又因性格相近，合拍得像是亲姐妹一样。有了孩子之间的情谊，两家的关系自然也很好，她借此没少往与谢野家跑过。
而出于从小就要培养战斗意识，小姑娘们自懂事起就有进行咒力的训练，帮助大人们祓除低级咒灵。春香虽然不像普通人那样没有咒力，但她的咒力与理华相比要弱得多，几次惊险都被理华所救，让她更是对与谢野家的人们倍感亲切。
与谢野家的人都很温柔，大家都对她很好。希望他们能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她如此祈愿。
她没想到老天爷竟如此愚弄人。
诅咒师夺去了她所尊敬的人们，也夺去了朋友的港湾。不出一夜，本就算不上热闹的那个家变得更是冷清。
为什么会这样呢。
葬礼那天，她看着灵位上的照片，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与谢野理华比她强，比她更聪明灵活。为什么一定要剥夺走她的幸福呢？
为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就不能获得幸福呢？
事后她从五条悟那里听说了狗卷棘的事情。小小的男孩因咒力过强，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带来灾难，为了避免殃及他人才选择使用自创的饭团语作为日常用语。
她当时的感觉没错。他也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你很棒！”如果她在当时就能了解到情况的话，一定会想这么对他说的。
与谢野理华在那之后变了。她说不上哪里变了，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变得更独立了一些，变得更坚强了一些。她害怕她太过痛苦，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可那个小姑娘只是擦干了眼泪，笑着向她道歉：“抱歉啊，春香，你以后吃不到我妈妈做的饭啦。”
而在她死后，与谢野理华似乎变得更加冷漠了一些。似乎是为了避免无意间以能力诅咒他人，又似乎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刻意与他人保持了一定的交往距离。
她告诉她，会有被诅咒风险的只有身为灵体的她，可以不用刻意和他人拉开距离，女孩子却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太弱了，保护不住别人的。”
“所以我承担不起风险……我不想再有人因为我变得不幸了。”
真是个温柔的笨蛋啊。她看着她，感受到了说不出的苦涩。
她很想问问她，那你自己的幸福呢？
等再一次见到狗卷棘时她已是幽灵。
灵体并不能感受到温度，也无法触碰任何东西，就连心跳也本该停止了，她却还是在狗卷棘出现在她和与谢野理华面前时久违地——错以为自己心跳还在地感受到了胸腔中的加速。
那头白发，那个咒印，那双紫眸——每一处都和当年一模一样，无一不让她想起在那天见到的那个小白团子。此时的狗卷棘已比往日长高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小小的男孩了。
没落的家族，咒言师末裔——她原以为在那样的环境下他会失去了当年的那份温度，却不想腐朽的制度并未能囚禁住他，让他成为一个冷血的少年。
狗卷棘自始至终，都是她在那一天见到的温柔模样。
他的温柔从来都没有变过。
就像她最爱的朋友那样。
也亏得有五条悟在，她才能通过以往并不能实现的方式了解狗卷棘。长大后的少年相比起以往似乎更少了几分孤寂感，多了几分亲切。他会恶作剧，会装可怜，会撒娇，也会认真地帮别人做家务，执行任务的时候又是冷静而沉稳，哪怕并不能顺利交流，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喜欢。
她也不是没发现与谢野理华在和狗卷棘相处的时候变得略微有些不同。似乎是狗卷棘天生亲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个少年打乱了与谢野理华的步调，女孩子似乎相比起其他人更加亲近他、照顾他——那场景让她想起了他们最初的幸福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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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身份，无关年龄，无关性别——与谢野理华真正需要的是一个像狗卷棘一样能打破眼前的格局，分明与她原先的生活八竿子打不着边，对她一无所知，却还是能以打破，打乱她的步调与决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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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这件事时她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
心中落了多年的大石头被打碎，绕在眼前的迷雾被驱散，拢于头顶的阴影消去了身影。一切拨云见日，原来答案是如此简单。
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填空题。
他们两个要是在一起的话——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又该会有多幸福呢。
她没有想到她们会再遇上那只杀死她的咒灵。与谢野理华丧失了战斗的勇气，狗卷棘身受重伤，只剩下逃跑的选项。她焦急万分，却也无法作出任何行动，就连抛下狗卷棘拽走与谢野理华也做不到。
“逃吧。”
她听见少年带着沙哑的嗓音温柔地说着，伸出手在半空轻轻拍了两下。
那两下似乎很是奇怪，她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狗卷棘眼里，那个位置正好可以触碰到与谢野理华的头顶。
若是他们挨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此刻一定温馨极了。
她们真的该抛下这个人逃走吗。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他真的该死吗？
诅咒方似乎一次又一次地在剥夺属于她，剥夺他们她们的温柔。
她所看好的，所尊敬的，觉得更适合”幸福”一词的少女，命运却总是一次又一次无情地夺走本该属于她的那份幸福。
为什么啊。
她忍不住在内心大喊。
为什么温柔的人总是无法获得幸福呢。
难道童话故事里那些美好结局，是只能存在于童话中的、永远无法触及的虚幻之物吗？
“把力量借我吧。”
她听到少女如此说道。
她对上她清澈的红瞳，一时间竟错以为回到了她们小时候——回到了那女孩未曾被夺走任何东西的那时候。
那坚定又真诚的眼神，令她无比怀念的那个眼神，在此刻，再度显现于她的眼前。
让人无法拒绝。
「契约」被打破时她们被白光笼罩。在一片光芒中她听到了来自少女的真心。
“谢谢你一直陪伴我，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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