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_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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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翌日他盥洗更衣后等我梳妆,然后双双离了简园而去。因为等我费了些时候,便择近道从燕王府另一处苑子的厨房经过。不想看一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跪在地上吹浓烟滚滚的火炉,我轻快地跑过去,趴在地上就帮她吹起炉子来,没几下浓烟就少了,炉火旺了起来。怕燕顼离等不及我会走掉,拍了拍撑着地面一手的灰土,也顾不得再和老婆婆说话就跑回了燕顼离身边。燕顼离看着我,我正待心里忐忑不安时,他已轻轻拉我到他身边,伸袖在我额上摩挲了起来,像是在擦我额上污迹。

  然后说:“回去换件衣服。”

  我低头看自己的衣裙,果然因为趴在地上弄脏了,一句话也不敢争辩,提了裙裾就飞快地跑回简园了。

  本来今天因为我梳妆就耽搁他时间了,这下又得回去换衣服。

  换了衣服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幸好他还在,看我来了,他转身就往燕王府外面走,大约是赶时间。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顾着跟了去,被他拥坐在马上时才平复了呼吸。骏马风驰电掣,行往城外军营。离得城外军营较远,怎么也得半个时辰。可他竟一直没有出声,我更是心里不安。忐忑间他收紧手臂抱我,本以为他要闹我,不想他开口说话,声音居然非常温柔:“拂希,你是个宝物。”

  我回头愕然地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很有意思。”

  “让人很快乐。”

  “也让人很心疼。”

  “很善良。”

  “很纯净。”

  他一直说着我的好话,我正讶异他乍来的甜言蜜语时,他话锋一转,又说道:“就是太任性,太娇气……让人宠坏了。”后几个字,却如从胸腔里哼出来的,闷闷的。

  显然,他这话里的‘人’,不是指他,指的是我认识他之前,就宠坏了我脾气的人。

  可是我真的被人宠坏了吗?我说道:“没有人宠我。”

  没有人宠我吗?

  是啊,是没有人宠我。可是为什么,我说这话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轩释然?

  从还在襁褓中,咿呀学语的我第一次撕了轩释然的《论语》,轩释然看到才出去和姊玩了一会儿,他的书就变作了满地板的碎纸片,七岁的他歪着脑袋定定看着我,第二天当着皇子们的面,又挨了太傅的训斥,过来相府看我时,他仍只是眯眼看了我一会儿,揉了揉我软软的胎发,并没虐待我,我就知道,我是可以在他面前任性的。

  后来就经常撕他的书了,以至于他要读的书从来都是让下人多多地备份,也不敢再和姊去玩了,惟恐没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我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常常一手翻书看着,一手像擀面团似的,将我的身子连带襁褓在地毯上搓来搓去,揉来揉去,我一会儿脸朝下,一会儿脸朝上,哦呵呵地笑。

  稍大些倒是不撕书了,甫学会走路稚幼的我便到处蹒跚,想起以前他和姊经常玩的捉迷藏的游戏,便一整天都躲在床底下,不时伸个小脑袋探出床底看有没有人来寻我。相府的二小姐失踪了,整天相府找我找的人仰马翻,我却安心地在床底下睡着了。他满头大汗,显然到处找我跑的热了,将我从床底下拖出来,才伸手要打我,我双手抱住头缩到了墙脚,歪着脑袋气鼓鼓地看着他,他的巴掌就落不下去了。我于是知道,这样的任性是可以继续下去的。

  后来自然就变本加厉了,很快学会了用弹弓打壁虎,爬梯子到屋瓦上捉蛐蛐,再大些能出去玩了,更是以父亲二侄子的名义把这街那巷的人哄的团团转,坑蒙拐骗样样来。为此轩释然倒是动怒了,然为时已晚,只除了屡屡告戒,逮到我使坏时耳提面命碎碎念一顿,虽因有他的把持,我没变成彻头彻尾的坏人,但脾性已然养成。

  那时候已经知道他的名字,轩释然那个‘释然’是什么意思。每每他不消气,我围着比我高许多的他跑圈圈,边跑边叫“轩释然!轩释然!轩释然!……”,他再大的气,也便消了。

  待得他气消了,我便求道,“轩释然,我们一起把那个小女孩拐来好不好?”

  轩释然看了看人家父女俩其乐融融地卖艺,愤怒地瞪我:“你说什么!”拉起我便往回相府的路走。

  我跑前跑后地嚷嚷:“那不是她爹呀!她和我说那不是她爹呀!她是被她‘爹’拐来的,她‘爹’每天都打她,还饿她肚子,那不是她爹呀……”

  拐卖案到大量人口失踪案,再到私开金矿,最终查到擎天侯和祖父的头上。擎天侯和祖父会意,由本就是商人的父亲一人顶嫌,再由‘清白’的祖父和擎天侯帮父亲开脱。祖父不过顶个教子无方的声名,因父亲是官场之外的人,私开金矿的事便影响不了祖父的仕途丝毫。擎天侯一外人更是比小葱豆腐还清白了。何况这事就是擎天侯府世子轩释然举报的,谁还怀疑的到擎天侯的头上?赔了大量金银的父亲脱身刑事案件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拖我到秦家祖坟前跪了起来,说我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是啊,我是吃里扒外啊,连嫁人都嫁去燕邦了。

  虽说是自己家的祖宗,但祖宗们都死好多年了,祖坟里天色一暗到处都是磷火,我差点没被吓死。父亲罚我跪祖坟里,许是气糊涂了,也不留个人在那里陪我。最后还是轩释然闻风赶来,背着吓傻了的我出了坟地。轩释然唤了我好久,一直不作声的我才哇地一口哭了出来。

  我没有怪父亲,反是任性地怪起他来:“轩释然,你怎么才来啊!”

  “我……我才知道。”

  我扁嘴道:“事是我们一起犯的,为什么我父亲要罚我,你父亲却不罚你呢?”这很不公平耶!

  “父亲大人从不体罚我。”他有预谋地笑道:“要不现在就嫁给我。到了我家,就没人罚你了。”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

  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多过往,好像我的任性,我的娇气,都是轩释然宠出来的。现在回想细品,他是在宠我。可是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那是他在欺负我?明明是呵护和宠纵啊。

  “真的没有人吗?”心神怔忡间,燕顼离眸光幽蓝地看着我,话音如同他神色一般的伥惘。

  我垂下头去,心虚地不敢对视他的目光。

  先前他声嗓间的伥意好像完全是我的错觉,因为他已经温沉而笑,“我以后都宠着你。”好像,真信了我一直只是只可怜虫,没有任何人宠我一般,他来宠我。

  骏马行过的风声中模糊飘着他的话:“拂希,你让男人想宠你。”

  可我还在品鉴欺负和宠溺的区别。

  然一闻将士操练的声音,一到军营那地方,再深沉的思维也被男人们震天摄地的力量驱散了。

  军容浩瀚,燕邦将士士气恢弘自是不提,占地十余里的营地中,燕顼离一至就与顾骋壬等下属去营帐议事了。他本还打算交代我想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我已经笑着跑开了,对他摆摆手,自己到处去逛了。

  这般阵容的军营,就算燕顼离没在这里,我也待的住啊。

  一直脚步不停地逛到了正午,直到被燕顼离找到简单用着饭菜时我才消停。下午燕顼离自在营帐里看舆形图那些,因为酷暑天气实在太热,我则睡了个午觉。然后醒来时下午的太阳已经不大了,看外面挺凉爽的,燕顼离问道:“那边在蹴鞠,去不去瞧瞧?”

  “好啊!”有的玩,我自是快乐附和。

  燕顼离看着我,一副就知道我喜欢吃喝玩乐的样子。

  休憩时候,将士们自发组织的蹴鞠赛,赛场上蹴鞠的有十来人,圆圆的圈子围着的,不止数百人。因为燕顼离过来这里了,这处蹴鞠的场面更是热闹非凡。在军营里没那么多礼数规矩,何况燕邦男子并不看重那些,燕顼离直接在士兵堆里坐了,我也坐了下来。只不过靠的他近些,离的身边士兵们远些。

  “好啊!好!踢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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