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_帝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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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倒是,几十年来,因为秦家的地位,因为皇帝姐夫,又因为……擎天侯府,秦家的生意越做越亨通,不说哪个强龙或者地头蛇敢劫镖打镖银的主意,就是无礼一句也不曾,从来都是客客气气。自我嫁得燕顼离,而今连燕邦这条商路,都是畅通无阻了。

  “还是小心些。”他低声说着,流连在我额上的吻厮磨到脸颊,最终游移到唇上。想着此番与他分别,再不知何时相见,而经证实姊若真是他杀,我怕是……不会回来了,心头也酸楚难当。回吻着他,与他依依话别。

  “二小姐。”李管事等不及地过来叫我,“二小姐,咱们该起程了。”

  放开燕顼离的手,两步一回头地去看他,终是坐进了马车,然车轱辘声响的那一刻,心也仿佛空了。心中涨满的潮水奔腾翻涌起来,他是月魄又如何,他并不滥杀无辜,他正直善良,质朴温实,心怀百姓,与民同乐,他身上的美德与闪光点,普天之下的王公贵族又有谁能及?

  我掀开马车的帘子,正看到侧身看着别处的他,眼中晶莹,满盈湿意,想来先前在我面前的泰然自若也只是压抑克制,这会儿我走了,情绪再制止不住。

  “燕顼离!”我跳下马车便往回路跑去,他愣怔地站在原处,直到我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感觉到了我的真实存在,才侧转头看我。

  我望着他道:“燕顼离,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不管你是燕顼离还是月魄,不管你杀没杀我姊,我都会回来的。哪怕从此你不做藩王,我不做王妃,你做回月魄,我做月魄的妻子,跟你浪迹天涯,为你洗衣炊火。纵然姊是你杀的,我也许你一生。对姊生命的欠债,让我与你一起偿还;姊对你掠夺生命的恨,我也与你一起承担……

  这一生,风雨同舟,不离不弃。

  马车轱辘声离的他越来越远,眼眶里湿意迷蒙也看不清晰,我只是探头在车窗外,鼻头酸涩地对他喊着:“燕顼离,我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

  随着商队距离北平,距离燕邦越来越远,我的心也空空的没个着落。依恋不舍的情绪充塞了我整个思想,那是对家的感觉。是啊,潜意识里,我早已把燕邦当作了自己的家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使秦家再富贵泼天,燕顼离再一文不名,有燕顼离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园。

  于是,明明是回汶州,回自个儿的家,一瞬间也只觉是回乡探亲,走亲戚。燕邦与汶州,亲疏立见分晓。

  以至于,十来日到达汶州秦家后,我自然而然将自己定位为了客人。对待家丁侍女那些,客气而疏离,去上房拜见祖父,亦是拘礼恭敬。祖父大赞我有名门仕女高贵的样子了,可是,这样客气而疏离的态度,就是名门仕女的样子么?仕女们所谓的高贵,便是这样冷漠没有人情味的么?

  记得以前常穿家丁衣服,与下人们打成一片的时候,下人们叫我二小姐,虽对我没有惧意,没把我当主子,但实则尊卑他们分的很清楚,那随和的热拢中,有着对我真真正正地,发自内心的尊敬和热爱;而今,亦是叫我二小姐,却因我的客气和疏离,面对我,个个无不存三分惧意,知心的,关心人的话,再无人对我说一句。他们开口前,无不是把腹中的话先斟酌几遍……

  倘若这便是人与人相处的哲学的话,我宁愿只作家丁,不做小姐了!

  思衬间已到了父亲的书房外,管家恭谨含笑道:“老爷已在书房等二小姐多时了,二小姐请进吧。”

  “谁等着她了!”父亲熟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一如向来与我说话,冷漠而不悦。

  父亲从来待我都是这个样子,从不见怪他,这么久不见他,自是更不会见怪。真的有好久不见父亲了呢,上一次回汶州,还是轩释然参军回来后,带着我来汶州三媒六聘呢。距离今年的五月,已经两年了呢。

  给父亲跪下请安后,他方随意问道:“回来的路上,还平安吧?”

  也不顾他还没叫我起来,我自行站起,应道:“谁敢找秦家商队的麻烦?一路太平的很。又运着百万两黄金,镖师怕出差错,一路都不敢耽搁,北平到汶州二十日的路程,日夜兼程,我十二天就回来了。”给祖父请安我倒是规矩,祖父虽然待我不比姊,但他老人家,现今只我一个孙女,倒算得慈爱。父亲却不同了。一副棺材脸,对我又刻薄,一看他就忍不住抗争下。

  “你也知道北平到汶州只需十二天的路程,那还怎么一年半载没见回来一次?”父亲气恼地质问。

  然我已听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想念了,让他承认我与燕顼离的婚姻,想来指日可待。心境舒展开来,转向侍从手中的托盘,与父亲道:“燕地的千年灵芝,藩王带给岳父大人滋补身体的。”

  父亲瞥了一眼灵芝,淡淡道:“先放着吧。”

  转向我,父亲那属于商人的目光不掩精锐,“你和我老实说说,你和北平那位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回汶州,又是因为什么?听说他要纳小妾,但据旁人说,你离开时,你们北平城外作别难舍难分,那不像是一个要纳小妾的丈夫,对待妻子的样子。”

  李管事他们,是多么忠实的传话筒啊!

  怎么会告诉父亲,这一切都只因为燕顼离便是杀死了他大女儿的杀手月魄?早将说辞演练了百十遍,这会儿说起来倒也镇定自若,“他之前是要纳小妾,不过见我病的要死了,也顿时醒悟,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只想要我,不想要小妾了。我们和好如初了。至于回汶州,是早打算回来看看爹,他本来是要与我一起回娘家的,可是政务缠身走不开……”

  “好了。”父亲打断了我的话,“过来给我研墨吧。”

  研好了墨,父亲以兔毫笔蘸了墨,在裱好的簿子上写着:

  遗嘱。

  当‘遗嘱’两个大字活生生映入眼帘,我身体微微前倾,真怀疑自己看错了。然千真万确,就是那俩字。唉呀呀,大商人秦中书的遗嘱唉。我想想哦,父亲名下有多少产业,秦家何止是家产万贯?

  戏谑问道:“爹,你身体还康健吧?”

  父亲今年才四十五岁,六旬的祖父都还精神矍铄,父亲立什么遗嘱啊,真是的。

  父亲应道:“嗯,还康健。不过家世本就显赫,再富甲天下,我难免被天下人关注着。哪天飞来横祸,死于非命也不一定。我这叫未雨绸缪,先把后事安排了。”

  父亲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才立这遗嘱我也就放心了,当下喜滋滋地笑起来,唉,秦家的万贯家产,以后都是我的呀。难怪今天我回了汶州,他当着我的面立起遗嘱来了。唉,其实他不用立遗嘱,秦家的家产,也自然而然是我的啊。

  然当父亲写下“吾过世之后,秦家家产尽归世侄轩释然所有”,然后直至父亲写完遗嘱,落完最后一笔,我都不见遗嘱上有提到我,才真的怔住了。

  敢情我自做多情了?

  以为我很受伤,父亲解释道:“对你和你姊,我也没打算偏心谁。本来是决定,秦家家产,你们姊妹俩一人一半,作为你姊嫁于皇上,你嫁于释然的嫁妆。不料你姊未嫁先逝,她的嫁妆,我倒是省了。我便打算,你与释然成婚时,将秦家全部家产作为你的嫁妆。可是,你并没嫁给释然。所以,秦家全部的家产,我只好都留给释然了。”

  我算是听明白了,十多年来父亲之所以还将我以女儿待之,只因为我还在母亲的肚子里时,便与轩释然指腹为婚。不然,母亲生我难产而死,父亲怕是在我甫出世时便会掐死我,让我给母亲陪葬;姊没逝世之前,家产与嫁妆方面,父亲之所以对我和姊平等相待,只因为那时候我与轩释然有婚约,我要嫁的人是轩释然。我只是沾了轩释然的光;而如今,我另嫁他人,没有轩释然的鸿福庇荫,一如不给我一文钱的嫁妆,家产也不分我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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