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页_美人恩+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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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页

  虞清自然还未入睡,他和去年一样,一人一桌坐在廊下,旁边难得烧了个小火炉,温着一壶酒,淡淡的酒香飘来,孟言闻出是他捎进来的杏花白。

  虞清已有些微醺,半阖着眼,听到动静睁眼见是孟言,略感意外,“大过年的,怎么不陪着蓉嫔娘娘,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看着他这幅慵懒样子,孟言心里头怒火更甚,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倒悠闲,是不是知道要从这个破地方出去所以很开心?”

  他话音刚落,虞清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他抬眼冷冷看着孟言,将酒杯重重搁回小桌上,道:“你说我开心,那我便开心吧。”

  说罢站起身欲走,却被孟言一把拽住手腕,孟言酒气上头,说完就后悔了,拉着他道歉,“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急了,看你的样子也是早就知道的,为何要瞒着我,你不着急吗?”

  “急又如何,他若真有此意,我还能抗旨不成?”虞清回过身看孟言,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孟言紧紧拉着,纹丝不动。

  虞清实在太瘦,孟言握着他的手腕,能清晰摸到骨头的轮廓,心里没来由就一阵心疼,又看着虞清这样的神情,便下意识抓的更紧了些,放低声音,“只要你不愿意,总能有办法的,只是你千万不能做傻事。”

  虞清微愣之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殿下急匆匆跑来,原来是怕我做傻事,这个你尽可放心,虞清暂时还不想死。”

  “那你可有法子了?”孟言皱着眉,“父皇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难保不会突然下一道圣旨,到时一切可就晚了。”

  “殿下不如先放开我?我们坐下来详细说说。”虞清举起自己被抓住的那只手在孟言面前晃了晃。

  孟言忙松开他,险些闹了个大红脸,他摸着耳朵干笑两声,从屋子里搬了把椅子出来,在虞清对面落座,“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我打算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虞清说。

  孟言大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虞清伸手探了探小火炉上酒壶的温度,拿过一个酒杯给孟言倒酒,一面说:“自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出去,后宫里只有一种人能离开这里,那就是死人。”

  “你要假死?”孟言立刻明白过来。

  “不错。”虞清道,“我自幼一吃桃,便全身起红疹,手脚肿胀,过一天又自愈,连大夫都诊不出原因。殿下这几天每日想法子给我送些桃子进来,到时候赵太医见我发病,自会向皇上禀明我得了时疫,如此病重半个月,殿下再准备一份假死药,正好拿时疫为借口,就说我病死了,送出宫去一了百了。”

  孟言听着这倒是个可行的法子,担忧地问:“可这样,真的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损吗?你可别唬我。”

  虞清缓缓饮一口酒,“应当会有一些损伤,不过于性命无忧,如今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法子,若是单纯装病,怕是瞒不过去。”

  “好,这些我来准备,宫外我也会一并打点好,今日父皇封了我为淳王,也赐了府邸,你出宫后,便可在我府中安置。”

  虞清站起身,朝着孟言行了个拱手礼,“如此,虞清先谢过殿下了。”

  孟言忙站起来扶他,“跟我还这样见外,我是实在不愿看你在这里被磋磨。”

  虞清收回手,复又坐下,看向孟言,面上露出些许欣慰之色,“殿下出宫开府,从今后就要真正独立了,殿下可有做好准备?”

  “既然一开始就决定了这样一条路,是否准备好早已不重要了。”孟言笑笑,朝着虞清举杯。

  二人杯子刚碰到一起,外头的宫巷里响起了打更的声音,孟言笑道:“新的一年到了,虞清,新年快乐。”

  这是孟言第一次叫虞清的名字,虞清也忍不住弯了嘴角,他指着庭院中的那颗桂树,说:“从前都是它陪我守岁。”

  孟言扭头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回到虞清身上,虞清靠坐在藤椅上,因为喝了酒,白净的脸上带了些醉红,连带着薄唇也被侵染出酒色,孟言下意识抿了抿嘴,喉结上下滚动,他定定看着虞清,失神道:“以后我每年都陪你守岁,可好?”

  虞清倒酒的手一顿,微微蜷着手指,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只听他道:“殿下又浑说了,时候不早,您该走了。”

  孟言有些不舍得走,他就想这样和虞清坐着喝酒说话,可今日是初一,他还需去给皇上皇后请安,不能耽误,只好站起身,不舍的告辞,行到院中,忽然转过头来说:“我那儿有两盒好东西,是给你的,等你出宫了,我再拿给你。”

  虞清好奇,“什么东西?”

  “先不告诉你,你一定喜欢的,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孟言跳上宫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虞清站在檐下目送他,孟言心中一暖,朝他笑笑,才转身离去。

  回到长定宫后他和衣坐在床上,想着自己对虞清的种种反常行为,从那次梦到他之后,孟言就觉得自己变得奇怪起来,和虞清待在一块,他目光总是不自觉落在他娇嫩的唇瓣和纤细的手腕上,这不是对长辈该有的礼貌,还有上回他突然起的坏心思,将虞清压在身下时那份热血激动,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浪荡子一样觊觎着他的身子。

  尤其是今日抓住他的手腕,孟言竟想就这样一直抓着,以至于忘了放手。

  难道自己有了龙阳之癖?!

  孟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扬声叫兴儿,兴儿匆忙推门进来,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殿下怎么了?”

  “你过来。”孟言朝他招招手。

  兴儿不明所以走过去,孟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兴儿吓了一跳,瞌睡瞬间烟消云散,“殿下,是不是奴才犯什么事了?”

  孟言在兴儿的手腕上摸了两把,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一丝嫌弃,他又伸手捏了捏兴儿的耳垂,捏得兴儿直嚷嚷,也没勾起孟言心中半分怜惜,孟言一甩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兴儿伸手探着孟言额头的温度,关切道:“殿下,您没事儿吧,是不是梦魇了?”

  “啰嗦,快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孟言一把扇开他的手。

  兴儿撇撇嘴,一脸郁闷地退下了。

  孟言越发苦恼,若是龙阳之癖,兴儿要比虞清年轻,在宫里没做过重活,也算是细皮嫩肉,更何况他是个太监,举止和坊间那些小倌差不了多少,为何对着兴儿就没有丝毫兴趣呢。

  孟言侧身躺下,闭上眼决定不再去想,就是不肯承认心底深处那个可怕的念头。

  虞清经过赵太医的医治,后背的伤开始慢慢好转,已经结痂了,这日赵太医循例来给他把脉,一见面吓得险些腿软,只见虞清起了一脸的红疹,手指也肿起来,他以面纱遮面,只掀开给赵太医看了一眼,问:“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今早起来便成了这幅模样。”

  赵太医稳住身形,慌忙放下药箱上前为虞清把脉,摸着虞清的脉象,赵太医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去了,折腾半天,他擦着汗说:“公子这病来的古怪,依脉象看似乎是时疫,可时疫多在初春发病,如今隆冬,怎会有时疫?”

  “或许是后背的伤口感染引发的?”虞清试探着问。

  赵太医摸摸下巴,“极有可能,微臣这就拟个方子,公子先用着,时疫极易传染,好在公子平日也不出门,微臣会每日来给公子把脉,公子不必担心。”

  “有劳赵太医。”

  赵太医又看了看虞清脸上的红疹,满面愁容地走了,原本的伤病还未治好,竟又添了一道,赵太医觉得自己怕是命将休矣,但再怎么害怕,这事他还是要如实禀报给皇上。

  皇上听后只是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头也未抬,道:“既是容易过人的病,你就隔两日去看一回吧,进去时戴好面巾,别从你身上过给旁人了。”

  赵太医未料到皇上是这样的态度,心中狂喜留下了一条小命,忙道:“微臣遵旨。”

  赵太医走后,皇上站起身走到窗边,对董怀感叹道:“那日偶然在书架上看到了他从前写的一副字,想起他也算有些文采,本欲给他一次机会,谁料他竟这样没有福气。”

  董怀忙附和道:“陛下是长情的人,确实是虞公子无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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