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52
席沐白抵达纽约，已经是24号的下午。
刚落地，就看到江尧发来的信息，说他和明瑟前往了长岛，段声的飞机出事，现在正在那一片海域打捞。
席沐白怔了下，想起那天在医院，段声知道明瑟即将要去纽约的时候。
“我想陪她一起。”
席沐白猛的闭眼，不知道明瑟如果知道段声是她姐姐，该有多伤心。
岛上有很多人，都在围起的警戒线外，是航班遇难的家属。
天色暗下来，搜救人员开起大照灯捕捞沉船。
江尧沉默的站在明瑟旁边，前方人群中不少人都哭晕了过去，他们二人冷静得格格不入。
明瑟已经在这里站了六个小时，手里捏着牛皮外封的一个本子，脸色被海风吹的苍白，动也不动。
江尧眼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到那人身边，低声说：“你来了，我先回国了，段声原本是要回去处理她父亲后事的，她没有兄弟姐妹，我去帮她善后。”
席沐白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那个单薄身影上，点了点头：“江尧，多谢。”
他走到明瑟身旁，脱下大衣包裹住她。
骤然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明瑟迟钝的回头，看见席沐白的一刹那，有恍若隔世之感：“你来了。”
“嗯。”他把衣服扣子系上：“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明瑟抬手制止：“你好好穿着吧。”
席沐白按住她的手，强制的把衣服拢到她身上穿好，静静的盯着她，把人搂到怀里，叹息：“瑟瑟，想哭就哭吧。”
明瑟抓着他的毛衣，头往后退，平静的说：“我为什么要哭，我在等他们找到我姐姐。”
她从席沐白的怀里退出来，望向海面上动作的机械设施，轻声道：“快了。”
席沐白没说话，把她的手拢进掌心。
一夜过去，岛上无一人离开，天色暗了一夜又亮。
捕捞人员在破晓时分，终于把庞大的飞机残骸捕捞上岸。
整个机组人员加乘客112人，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生还的几率很小，在那样极速的坠落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被告知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时，所有家属，终于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席沐白心底一沉，看向身旁的人。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目光迷茫。半晌，才嘶哑着嗓子说：“走吧。”
看上去，像是无比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回到别墅，她甚至还记得去旁边的钟表店取回换电池的八音盒。
席沐白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别墅里暖气充足，吹了一夜的冷风，再踏进去，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明瑟一进门就抱住他，喉咙哑的不行：“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跟着吹那么久的冷风。”
席沐白皱眉，径直把人抱起来，上到二楼浴室，按开暖气，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让她进去泡一泡驱散寒气。
他打电话叫外送的饭菜，饭菜还没来，明瑟已经从楼上下来。
席沐白倒杯热水递给她，明瑟接过来，摸摸他微凉的指尖：“你也快去洗澡吧。”
她脸色看上去恢复了一点血色。
席沐白应了声，告诉她有外送，就上了楼去。
明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完热水，穿着棉拖鞋往厨房去。
厨房收拾的很干净，东西摆放是段声的习惯。
她愣了一会儿，拉开冰箱门，冰格上整整齐齐的码着段声走之前包的饺子。
明瑟取出饺子丢进锅里煮，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在热水中翻滚沸腾。
水蒸气上涌，在玻璃窗上蜿蜒出白色的雾气。
她忽然流出泪来。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落，眼眶逐渐泛红，明瑟关了火，冰凉的手捂住脸，慢慢蹲下。
温热的泪顺着指缝洇出，比沸腾的水蒸气还烫。
身后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她背后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佛手柑洗发水的味道，是段声亲自买的。
明瑟松开手，泪水像决堤，满脸都是泪痕，抱着席沐白哭出声来。
席沐白无声的拢着她，一言不发，任泪水浸湿前襟。
她手指用力，骨节发红：“席沐白，我没有姐姐了。”
段声的日记本很厚，厚到足够记录她的一生。
，我在酒杯调了杯玛格丽特，有个男人喝了摇摇头，说不够烈。
，今天我用了高浓度的基酒，不信他还说不够辣。
，他给了我个脆绿的小果子，说叫油柑，是他们家乡的特产。好苦，又酸，怎么会爱吃这破玩意。
，油柑用来调酒应该不错。
，他叫顾蔚，长的真好看，我想和他谈恋爱。
，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男人，原来不是都像段维民那种。
，和他表白啦～他拒绝了，说我太小。哼！不过差十岁而已，我已经21了。
，他喝醉了，我亲他了。
，他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段声和顾蔚要每一年都在一起。
，我拿奖啦，用他的名字，蔚蓝！
……
，胃癌是什么病。我不会和他分手的。无广告网am~w~w.
，他以为每次对着我的时候都笑，我就不知道他痛吗？
，他越来越瘦了。
……
，顾蔚，你好狠心，说好陪我过圣诞节的，还有两个月呢。
顾蔚，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我恨你。
你凭什么抛下我。
顾蔚，我去找你好不好。
，顾蔚，我来坐你想坐的游轮了，等你去你的家乡摘一兜油柑再来找你。
，顾蔚，是你回来了吗？
，顾蔚，我遇见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她就心软，你如果在，一定也会觉得她可爱。
，顾蔚，我到广州了，我好喜欢这里，原来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顾蔚，段维民患了肝癌晚期，你说，这是报应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也会得癌症，你上辈子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是狠狠负了我吗？
你这辈子也负了我。
，顾蔚，你还记得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吗？我今天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
，段维民死了。顾蔚，我等等再去找你，我的妹妹那么乖，我想多看看她。
，顾蔚，她真的好可爱，是我的妹妹，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那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妹妹，会叫我姐姐的亲妹妹。
如果我们一起长大多好，我好想给她买好多东西，让她开开心心的。
，顾蔚，她叫我姐姐，我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一个破围巾算什么。
，顾蔚，如果我晚一点去找你，你会怪我吗？
，顾蔚，我想陪着她，看她结婚生子，会有小孩子喊我姨姨吗？
，顾蔚，你自己呆着吧，我不去找你了，我不能留我妹妹一个人。
，我得回去处理段维民的丧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这丫头恐怕也不会喜欢段维民那种人做爸爸。
顾蔚，我给她包了猪肉玉米的饺子，她说她爱吃。
……
明瑟哭到失声。
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原来最痛的不是没有，是你在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在海上一眼惊艳到她的人，最终长眠于海底。
蔚蓝。
她终于和她的顾蔚永远在一起了。
“席沐白，我没有亲人了。”
偌大天地间，他们只剩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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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落地，就看到江尧发来的信息，说他和明瑟前往了长岛，段声的飞机出事，现在正在那一片海域打捞。
席沐白怔了下，想起那天在医院，段声知道明瑟即将要去纽约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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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尧沉默的站在明瑟旁边，前方人群中不少人都哭晕了过去，他们二人冷静得格格不入。
明瑟已经在这里站了六个小时，手里捏着牛皮外封的一个本子，脸色被海风吹的苍白，动也不动。
江尧眼一瞥，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走到那人身边，低声说：“你来了，我先回国了，段声原本是要回去处理她父亲后事的，她没有兄弟姐妹，我去帮她善后。”
席沐白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那个单薄身影上，点了点头：“江尧，多谢。”
他走到明瑟身旁，脱下大衣包裹住她。
骤然感受到熟悉的温暖，明瑟迟钝的回头，看见席沐白的一刹那，有恍若隔世之感：“你来了。”
“嗯。”他把衣服扣子系上：“出来怎么不多穿点。”
“我不冷。”明瑟抬手制止：“你好好穿着吧。”
席沐白按住她的手，强制的把衣服拢到她身上穿好，静静的盯着她，把人搂到怀里，叹息：“瑟瑟，想哭就哭吧。”
明瑟抓着他的毛衣，头往后退，平静的说：“我为什么要哭，我在等他们找到我姐姐。”
她从席沐白的怀里退出来，望向海面上动作的机械设施，轻声道：“快了。”
席沐白没说话，把她的手拢进掌心。
一夜过去，岛上无一人离开，天色暗了一夜又亮。
捕捞人员在破晓时分，终于把庞大的飞机残骸捕捞上岸。
整个机组人员加乘客112人，没有找到任何一具尸体。
生还的几率很小，在那样极速的坠落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被告知这个意料之内的结果时，所有家属，终于再次放声大哭起来。
席沐白心底一沉，看向身旁的人。
她的唇没有一丝血色，目光迷茫。半晌，才嘶哑着嗓子说：“走吧。”
看上去，像是无比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
回到别墅，她甚至还记得去旁边的钟表店取回换电池的八音盒。
席沐白一步不离的跟着她。
别墅里暖气充足，吹了一夜的冷风，再踏进去，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明瑟一进门就抱住他，喉咙哑的不行：“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跟着吹那么久的冷风。”
席沐白皱眉，径直把人抱起来，上到二楼浴室，按开暖气，在浴缸里放满热水，让她进去泡一泡驱散寒气。
他打电话叫外送的饭菜，饭菜还没来，明瑟已经从楼上下来。
席沐白倒杯热水递给她，明瑟接过来，摸摸他微凉的指尖：“你也快去洗澡吧。”
她脸色看上去恢复了一点血色。
席沐白应了声，告诉她有外送，就上了楼去。
明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完热水，穿着棉拖鞋往厨房去。
厨房收拾的很干净，东西摆放是段声的习惯。
她愣了一会儿，拉开冰箱门，冰格上整整齐齐的码着段声走之前包的饺子。
明瑟取出饺子丢进锅里煮，看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在热水中翻滚沸腾。
水蒸气上涌，在玻璃窗上蜿蜒出白色的雾气。
她忽然流出泪来。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落，眼眶逐渐泛红，明瑟关了火，冰凉的手捂住脸，慢慢蹲下。
温热的泪顺着指缝洇出，比沸腾的水蒸气还烫。
身后传来急乱的脚步声，她背后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佛手柑洗发水的味道，是段声亲自买的。
明瑟松开手，泪水像决堤，满脸都是泪痕，抱着席沐白哭出声来。
席沐白无声的拢着她，一言不发，任泪水浸湿前襟。
她手指用力，骨节发红：“席沐白，我没有姐姐了。”
段声的日记本很厚，厚到足够记录她的一生。
，我在酒杯调了杯玛格丽特，有个男人喝了摇摇头，说不够烈。
，今天我用了高浓度的基酒，不信他还说不够辣。
，他给了我个脆绿的小果子，说叫油柑，是他们家乡的特产。好苦，又酸，怎么会爱吃这破玩意。
，油柑用来调酒应该不错。
，他叫顾蔚，长的真好看，我想和他谈恋爱。
，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好的男人，原来不是都像段维民那种。
，和他表白啦～他拒绝了，说我太小。哼！不过差十岁而已，我已经21了。
，他喝醉了，我亲他了。
，他终于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段声和顾蔚要每一年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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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每次对着我的时候都笑，我就不知道他痛吗？
，他越来越瘦了。
……
，顾蔚，你好狠心，说好陪我过圣诞节的，还有两个月呢。
顾蔚，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我恨你。
你凭什么抛下我。
顾蔚，我去找你好不好。
，顾蔚，我来坐你想坐的游轮了，等你去你的家乡摘一兜油柑再来找你。
，顾蔚，是你回来了吗？
，顾蔚，我遇见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她就心软，你如果在，一定也会觉得她可爱。
，顾蔚，我到广州了，我好喜欢这里，原来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
，顾蔚，段维民患了肝癌晚期，你说，这是报应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你也会得癌症，你上辈子是做了多十恶不赦的事，是狠狠负了我吗？
你这辈子也负了我。
，顾蔚，你还记得跟你说的那个女孩吗？我今天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
，段维民死了。顾蔚，我等等再去找你，我的妹妹那么乖，我想多看看她。
，顾蔚，她真的好可爱，是我的妹妹，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那是我血浓于水的亲妹妹，会叫我姐姐的亲妹妹。
如果我们一起长大多好，我好想给她买好多东西，让她开开心心的。
，顾蔚，她叫我姐姐，我恨不得把什么都给她，一个破围巾算什么。
，顾蔚，如果我晚一点去找你，你会怪我吗？
，顾蔚，我想陪着她，看她结婚生子，会有小孩子喊我姨姨吗？
，顾蔚，你自己呆着吧，我不去找你了，我不能留我妹妹一个人。
，我得回去处理段维民的丧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了，这丫头恐怕也不会喜欢段维民那种人做爸爸。
顾蔚，我给她包了猪肉玉米的饺子，她说她爱吃。
……
明瑟哭到失声。
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原来最痛的不是没有，是你在失去后，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在海上一眼惊艳到她的人，最终长眠于海底。
蔚蓝。
她终于和她的顾蔚永远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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