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谁杀谁的锐气_金陵十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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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谁杀谁的锐气

  府台大人面含微笑:“如此甚好,本官就出几个对子,考考你!”这位大人姓裘,最擅长的就是对对子,在他心里,一个经算科的小姑娘,最多也就能勉强应对罢了,不出三个对子,就能挫了她的锐气。

  “一夜五更,半夜五更之半。”裘大人抿了一口香茗,润了润喉咙,说出了上联。

  “三秋八月,中秋八月之中。”林阡陌对道。

  “倒有些才学!”裘大人捻须一笑,“又来了,水无波处鱼潜底。”

  门外有人经过,扑棱棱一阵响,树上惊起几只麻雀,林阡陌笑对:“树有声时鸟还巢。”

  听林阡陌毫不迟疑地对出两对,跟着来的众人都露出了笑容,是了,以机敏著称的桃花状元,又怎么会被轻易难倒呢!裘大人眯了眯眼,心道这不过是小试一下,难的还在后头呢,不能让她太得意。

  不知怎么的,看着林阡陌的笑脸,裘大人就觉得生气,年轻人就该谦虚点,像张芸那般恭谨守礼,才是学子应有的本分,林阡陌难道以为真的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他暗自冷笑,今日就要让她知道知道规矩,学经算的你就乖乖去学经算,别带着文科学子乱搞。

  “笔来!”裘大人喊了一声,马上有小厮进来,奉上笔墨纸砚,待墨磨好,包蘸墨汁,他在一幅三尺宽的纸上写下一行字:调琴调新调调调调来调调妙。写完后,将笔交到林阡陌之手,眼里带了些得意,“就请林姑娘对下联吧。”

  林阡陌一看,哟,小样还跟姑娘我玩想多音字读音来了,这不是小菜一碟么,小时候学拼音,老师可没少教过,那时候虽然弄得一个头有两个大,好歹弄明白了。她一眼就看出,一三八字读“条”音,其余“调”字读四声“吊”。这裘大人也够狡猾的,还不说出来,以为用写就难得了她?

  略作思索,她说道:“大人好兴致,既有琴,我便以花应景!”说着持笔蘸墨,在另一幅纸上写下: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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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琳儿拐了他一下,笑道:“种什么种,一三八字读去音,乃种植之意,其余种字读上音,意指种类。你再读!”

  这么一说,元修砩厦靼琢耍俣亮艘槐椋呛切ψ琶嗣罚涞溃骸傲纸憬愫梦牟桑羰俏遥愣圆怀稣庋亩宰印!

  见难不倒林阡陌,裘大人背手绕书案走了几步,眼睛一亮,说道:“有了: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

  严琳儿愣了愣,不黑不白不红不黄,像狐像猫像狗,不是天上飞的也不是地上走的,会是什么?这样的对子,要先猜出来说的是什么,才能根据上联的格式应对。她狐疑地看着林阡陌,眨了眨眼,有些担心,怕她对不出来。

  林阡陌沉吟着,裘大人不可能只是出谜给她猜这么简单,头脑快速一转,他说的这个四不像,现实中似乎没有这种东西,上古神人似乎有这种造型,可颜色也对不上,还真有些难猜,会是什么呢?

  见她一时答不出,裘大人笑道:“如何?我看你还是认输,两月后再慢慢起程吧!”

  “我再想想!”林阡陌说道。这个谜语看来不是指物,是指什么呢?猜谜?她忽然想到了,不正是“猜”字,这是个字谜!不黑不白不红不黄,因为是“青”,像狐像猫像狗,正是这几个字的偏旁。知道了答案,接下来就容易了。这个对子出得刁钻,不止要猜出字谜来,而且下联也须是个字谜,还得与猜相合。

  猜谜猜谜,既猜了,得有谜,林阡陌顿时有了主意,笑吟道:“我对的是:诗也有,词也有,语谣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语谣乃是一本书,正好其中有记录各种谜语,这段话也是个谜语,答案正是谜字。你上联说猜,我下联对谜,看你有何话说!

  “鸟入风中,啄出虫儿方是凤。”裘大人见得院外雀鸟啄食,腹中又自得一联,拆字为联,又有训诫之意。

  “人居国内,不守王法便成囚。”林阡陌道。大人你当官,当守国法,别因为个人恩怨就想打击报复,到时候违法入狱,可就不好了!

  见她对得巧,裘大人亦无话可说,心想此女确实有几分机智,但是她居然以法来威胁自己,就这么放过她,又有些不甘心,之前在府学他批评过其所为,如果这会儿服了软,岂不是自打耳括?见林阡陌披风下是一件葱绿夹袄,他一顿生一计,出声戏谑:“出水蛙儿穿绿袄,美目盼兮。”

  “落汤虾子着红衫,鞠躬如是。”林阡陌不假思索,顺口而出。

  裘大人穿的正好是红色的官衣,虽知道这是骂人的对子,可林阡陌顾不得了,没有办法,不这样也对不上来,她只有豁出去了,若是耽搁两个月,只怕路上一旦有闪失,错过了考期,是自己一个人还好说,她不能连累这些同窗好友,只要能够通过这关让裘大人放行,让他恨她一个人好了。

  “哼!”裘大人轻哼一声,脸色一暗,紧接着说道,“穿冬装,戴夏帽,胡度春秋。”

  “走南方,窜北方,混帐东西。”林阡陌心道,这老小子还骂上瘾了啊,把心一横,也不管不顾了,秦楼既然有过交待,大不了出了事找他,她那个二品官的伯父也没抬出来呢,想想自己也是有后门的。

  两人对视之间,空气中火花交错,林阡陌眼神不慌、不乱,清亮亮地看着裘大人,而后者的面色很难看,涨得红红的,额上青筋突现,隔了老远都能看得出它在跳动。

  同来的人没想到林阡陌与府台大人对个对子,会对成了掐架,关键是这骂人的对子还对得工整,说明不出它的错来,几个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得憋住,脸都憋红了。时间似乎静止了,有两上人最为林阡陌担心,一个是严琳儿,她的头上出了一层虚汗,有一滴顺着额头淌下,挂在她的睫毛上,弄得她痒酥酥的,可是她不敢用手去擦,尽力忍着。另一个是元修械阶约旱暮粑涞迷嚼丛酱种兀鎏锖孟裰皇o铝怂拇

  实际上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可是所有的人都感觉似过了许久,僵持之间,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侧边有一道小门,挂着帘子,这时候帘子一掀,走出一个容长脸的男子来,年约三十如许,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大人,夫人有请。”他凑到裘大人耳边,轻声说道。

  裘大人的夫人姓江,乃是名门之后,因为体质羸弱,并未出仕,闲坐家中,但并不代表她不管事,这个家还是她说了算,裘大人不敢不听她的。其实一开始她就在帘子后面坐着,对林阡陌其人,她是很好奇的,不是因为她的才名或者狂傲,而是因为她娶了个鳏夫做正夫,这个鳏夫还是个绝色美男子。

  江夫人在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个恋人,那人是别家的休夫,她一心想娶他进门,却因家庭的阻力,两人不得不分开,后来她被迫娶了裘大人,那人满怀愁绪远嫁他乡,没有几个便郁郁而逝。或许别人会笑话林阡陌,不耻她的这段婚姻,可江夫人却是羡慕的,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坚持自己的立场不动摇,证明林阡陌是个坚强勇敢、重情重义的女子,如果她当年像林阡陌一样,抛开一切世俗的纷扰,是不是也能和有情人相守到老呢?那么他也不会英年早逝了吧。

  她躲在帘后,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夫君的咄咄逼人,她并不赞同,不过也想看看这林阡陌的才华,这才没有出声,此刻见外面陷入了僵局,连忙派了身边的宠侍出去,将夫君叫进来,面授机宜。她对林阡陌本就没有恶感,见此女外貌并不十分艳丽,却胜在清爽,看着就让人感到舒服,尤其是那弯弯上翘的嘴角,莫名地令人感到安心,就多了一分欣赏,况且她如此机智,俗话说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谁知道她以后会有多大出息,夫君不问青红皂白得罪了人可不是好事。

  “怎么都站着,坐下,坐下说话。”裘大人进去片刻就出来了,恼怒的神情不再,但脸色还是不大好看,干咳了一声,冒出这么一句。

  林阡陌可不认为他弱视,现在才看到他们没坐,定是里面那人的意思了,只不知是裘大人的爹还是妈,让他这么快平息了怒火,看来事情有缓和的余地。她谢过之后,带头坐下,其他人也跟着坐了下来,僵硬了半天的身体这才松懈了些。除了严琳儿与元修穸吹钠渌丝啥疾皇堑惫偃思业耐蓿际切┢酵沸“傩眨u运抢词呛艽蠛艽蟮墓倭耍约壕退憧贾辛耍槐沧右膊患媚艿秸庖徊剑允前氲悴畛匾膊桓矣小<笕肆成增嶙诺男囊猜淞讼吕矗还宦淞艘话耄姑蝗呕匦厍蝗ァ

  后面有小厮端茶上来,每人注了一盅。裘大人招呼众人喝茶,一个个受宠若惊,管它口渴不渴,都喝了一口。裘大人自己也吹着茶盅,喝了几口才慢慢说道:“林姑娘学的是经算,竟然在文科上有此造诣,也是不弱了,本官这里还有三个对子,若是你均能对出,立刻给你们盖了印,明日你们就可启程上京。”

  “大人请讲。”

  “我出的上联是:握权衡于天上,本出无心。”

  “布福禄于人间,但凭有德。”林阡陌见此也给了府台大人一个台阶下,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他行了个礼。帘后的江夫人见状,微微一笑,此女果然聪慧。

  裘大人闻言,深深看了林阡陌一眼,点了点头,又出一联:“以斗量才,问何人能当一石?”

  林阡陌听出来,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呢,站直了身子,她郎声答道:“如p惜墨,看我辈横扫千军。”

  夫人的话没错,凭这话,此女便非池中物!裘大人笑了起来:“开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

  “大肚能容,容天容地与己何所不容!”

  “好!”裘大人哈哈大笑,“林阡陌啊林阡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本官这就签章盖印,为你等放行,希望各位一路顺风,高中榜首,为我宁安府争光!”

  “多谢大人!学生定当尽力!”大家一起站起身,整整齐齐地向裘大人施礼,欣喜之情自不言表,对林阡陌却更多了一分钦佩。尤其有几个并非浦城人,没见过她桃花宴大战张芸的风采,这会儿眼见为实,心中激荡,为自己能成为林阡陌的朋友而大感自豪。

  签完通行书,裘大人念着名字,亲手发到各人手中,最后一个才是林阡陌。

  “阡陌,听闻散曲乃你所创,可否赠一首予本官?”

  “蒙大人不弃,阡陌献丑了。”林阡陌当然不会推辞,接过下人递来的笔墨,在案前沉思稍许,提笔写道:“喜春来——金鱼玉带罗澜扣,皂盖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断在君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

  这首元曲,本是伯颜所作,那可是大元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这首小令充满着撼动山河的气势,借用来夸赞眼前这位大人也不错,他为国家选拔人才,这些人才是国之命脉,可不也是判断山河,倒也不是过誉。而且小令中提到了紫袍玉带,那可是二品以上大员才能穿的服饰,裘大人只是个四品官,谁不想早日进京拜相封侯,林阡陌此令,正合了他的意。

  裘大人脸上最后一丝阴霾彻底消失,放声大笑,吩咐管家将林阡陌的墨迹裱起来,转头对她说道:“阡陌深知我心啊!咱们学成为官,为的就是分解帝王忧。”

  这会儿裘大人也不自称本官了,林阡陌一乐,看来马屁拍对了,她拱手道:“正是正是,大人为官清廉,是我辈的楷模,我等定以大人为榜样,好好考试,为国效力!他日黄金榜上,定有在座各位的名字!”

  出门时裘大人亲自送行,前后态度判若两人。东西都是收拾好的,第二日清早,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拉着一批逃学标兵向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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