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谁是谁非_金陵十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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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谁是谁非

  常乐公主的势力这一次宫变全部被清了出来,禁军副统领严子龙被收押,吴氏一族被京畿卫查封,任何人不得踏出府门一步,其余涉案人等也各被收监,只等皇上醒后处置。

  话说秦楼那日喝了常乐公主的药茶,他是什么人?被医仙打小泡在药罐子里养大的人,一尝便知那茶动了手脚。姐姐如此执迷不悟,他亦是黯然,原想着给她一个机会,可惜常乐公主对权力太过执着,她等不及了。

  皇上虽然六十有余,身体却极是康健,常乐公主被声色犬马的生活掏空了身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皇上让位的那一天,就算等得到,那位子还不知轮不轮得到她坐,关键的是她私下里与父亲谋划,收买各处官员的事情被母亲发现了,她必须动手,否则一旦错失机会,一切回天无力。

  周氏兄弟做得很好,人只道吴贵君位居后宫之首,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妒不恼,所以连皇上都高看他三分,元君之位只怕迟早是他的。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有着更大的计量,皇上是个英明的皇上,可吴氏却不是那安于室的吴氏,他们害怕那得来不易人权势会有失去的一天,为了保证吴氏在金陵的地位永不动摇,他们谋划好了,要助常乐公主登基。

  吴氏这三十年来渐渐坐大,常乐公主也正有此意,两相一拍即合,吴氏的条件就是要休了陈正君,待她掌管皇位时娶吴氏族中子弟为元君。那挑出来的元君人选是常乐公主的表弟吴忧,多年前吴氏就想这么做了,可惜那时吴忧还小,族中没有合适的子弟,才便宜了陈家,而今吴忧十七岁,正当年少,才色双绝,是吴家精心培养出来的,熟知宫廷规矩与斗争,入宫伴驾再适合不过。

  秦楼得知姐姐与父亲私下里做的一切,很是震惊,但那毕竟是他的亲姐姐与生父,他恳求了母亲,让他劝说他们,给他们一次机会。女皇对丈夫与女儿的了解比儿子要深,在看了证据后,她摇头道:“他们是不可能收手了,老六,一边是母亲与你的整个家族,一边是整个吴氏与你三姐,就看你怎么选择了,不如,咱们母子来打个赌,你赢了,一切依你,你输了,一切依我,你不得再过问此事,不得再为你三姐与吴氏的任何一个人求情,如何?”

  秦楼与母亲赌了,可是向来算无遗漏的他这次赌输了。饮下那杯药茶,秦楼舌尖一尝,便知道了那是什么药,他知道常乐公主无害他之心,却有夺宫之意,犹豫了一下,他没有运功作假,而是将那茶喝了下去,任药性在他体内发作,让他沉睡。如果非要让他做个选择,他宁愿沉睡不予过问。

  但是秦楼明白母亲的全部安排,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一滴泪沿着他的眼角落下,可惜常乐公主没有看到。母亲对他是全心的信任,她甚至将自己的命也交到了秦楼手中,可是父亲与姐姐呢?他们做所有的事都瞒着他,甚至秦楼都不知道苏三曾与自己的姐姐有过一段过往,当知道常乐公主对苏三做过的事情,他便知晓了林阡陌为何明明对他有情,却越来越是疏离。他找到了苏三,向苏三坦陈了一切,并向苏三道歉,那个男人却说,过去的都过去了,此事不必再提,只要他的陌儿好,就算自己受些委屈,也是愿意,他恳请秦楼不要做出伤害林阡陌的事,他说:“你一直在帮陌儿,想必是喜欢她吧?那么就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否则将来你会后悔的。常乐公主那里,她还想做什么?我已经不再是她手上的玩物,还不想放弃吗?如果她要以我为借口对陌儿不利,那么,她不会如愿的!”

  苏三的脸上有着坚决,他的神色让秦楼动容,那眼底有着浓浓的不舍与眷恋,也有着深深的决绝,试想如果真的有事,他必会不惜代价,只为了林阡陌不受伤害。想必是爱极林阡陌,苏三才会想到要牺牲自己来成全她吧?秦楼感动之余,心下也酸涩,自己总归是迟了一步,但是输给眼前的男人,值得,因为他对林阡陌的爱丝毫不亚于秦楼。秦楼一直以为林阡陌对苏三付出的太多,这时才明白自己错了,苏三付出的,是他的全部,包括了生命。

  “如果我说条件是要你离开阡陌,你也愿意吗?”秦楼问道。

  苏三点了点头:“只要你能保证她安全无忧,我消失就是,恕我直言,你的姐姐可不是善良之辈!”

  秦楼长叹一声:“我明白了!我只问你一件事,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家都好好地,你也可以一直伴随在她身边,我不会让三姐伤害到你们。”

  “你说。”苏三回道。

  “我能成为第二个沈慎d吗?”

  苏三愣了愣:“你是皇子……”

  “我不想强迫她,她也不愿意因为我是皇子而娶我,我知道娶了皇子,是不允许有其他正夫,不过这一点我会说服母亲,她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君主,只要她开口同意,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只是想你们能够像接纳沈慎d一样接纳我。”

  没有想到为了林阡陌肯牺牲自己的苏三这次却摇头:“你不是慎d,所以你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他,如果陌儿不愿意娶你,一切都是枉然。我不会干扰她的决定,就算皇上下令又如何,你能得到她的人,却很可能失去她的心,本来她对你并非没有好感,这样一来,你们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

  秦楼没想到苏三会反对,如果林阡陌能决定,他也不会来找苏三了,想的就是走曲线道路,他知道林阡陌对苏三的感情与承诺,只要他同意,凭秦楼的感觉,林阡陌对自己并非无情,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原来对你来说,感情要高过生命,你愿意为她牺牲自己,在她心中永远会记得你,却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她的感情,你对沈慎d的大方,原来都是装出来的。”秦楼微微一笑,他还有一个把握能说服苏三站在他这边。见苏三要辩解,他微微抬手制止,“你不用多说,你们之间的事,我都明白。接受沈慎d,你是为了陌儿,对吧?因为她如此对你,你不对负她,你不能与她孕育后代,总得有一个人,只要你在她生命中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这点小小的牺牲算不了什么,对吧?那么……如果我能给你生命的延续呢?”

  苏三眉心一跳,直视着他:“你什么意思?我确然有这样想过,可是我没你说的那么恶劣,对慎d,我是真心接纳,他就像是我的亲兄弟,我不想陌儿受伤害,也不愿意他受到伤害。”

  “你知道,我是医仙的嫡传弟子,也是唯一还在世的医仙亲传之人,这世上如果有人能治愈你,那么我想除了我,再没有别人。”

  苏三的眼中划过一丝绝望:“我……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也治不了我。”

  “未必,我把过你的脉,并非无药可救,只不过难些,如果由我亲手医治,再运功为你打通某些关节,也许七八年就能痊愈。”

  “当真?”如果秦楼说的容易,苏三也许不会相信,可是他并没有说自己有十分的把握,这反倒让他相信了秦楼不是在说假话。

  “所以你想想吧,我不可能跟着你七八年而不嫁人,我若嫁了人,是不可能有机会帮你的。”秦楼唇角勾起,眼底有一小簇火花闪过。

  苏三定定地看着他半晌,失笑道:“你不愧与她是姐弟,算计人这点,可是半分不差!”

  秦楼笑着摇头:“不一样!她算计你,由不得你应不应,我的算计,你却可以选择,若你的答案是不,我自然不会让你中了算计。”

  苏三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最想的就是与林阡陌有一个孩子,一个像她一样聪明的孩子,秦楼掐住了他的软肋,他心甘情愿地被秦楼说服。林阡陌却不晓得这一切,她还未娶进门的男人,早就与家里的男人一起盘算好了,却还害得她担忧愧疚了很久。

  苏三同意,沈慎d自不必说,他们的出发点都一样:为了林阡陌好!再加上沈慎d也要向苏三为严文修求情,这一来便为林阡陌添满了四夫。

  很久以后沈慎d告诫林阡陌:“这往后可真的是万万不能再娶了,你莫要给人机会,对你留情。”

  林阡陌苦笑,连连称是,四夫已满,再娶只有侍,她是断不会做这种事了,她笑道:“只要你们两个不做媒就好,就算是你俩再做媒,我也不会再应了。”

  沈慎d横她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真不让你娶文修与他,只怕你又要难过许久。”

  秦楼毕竟是练武之人,又得益于医仙洗髓伐经,本该睡上三天的,却在一天之后就醒来。醒来时见到常乐公主府的一干人全都不见,在一边侍候他的是宫里徐公公派来的人,一见他醒来就惊喜道:“六皇子醒了,太好了!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楼摇头,他觉得口有些干,马上有人送了水到嘴边。他润了润嗓子,这才问道:“今儿是几时?皇上……醒了吗?”

  “皇上还未醒,徐公公说了,还得过两日,不过叛乱的人都拿下了。”

  秦楼有些恍惚,半晌后方才问道:“宫里的人犯都收宗人府了吗?现在由谁看押着?”

  “是,由宗人令亲自关押,谁都不许见。”

  担当宗人令的,原是一位老皇姨,后来老皇姨死后,出了太女叛乱一事,宗人令便由二姐义安公主担任了,秦楼还记得二姐自接了宗人令一职后,称病很少出现,基本上事情都是由左宗正,也就是堂姐金平郡主管理,没想到这次她却出来了。

  “义安公主在哪里,我要去见见她。”他闭了闭眼。二姐与三姐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并不和,二姐就算对自己也不亲,处处透着疏离,原来秦楼还觉得奇怪,如今他却明白了,因为二姐的生父,就是被自己的父亲害死的。

  他找到义安公主,提出要见常乐公主一面。

  “六弟,我知道你与老三一向亲厚,可她现在是叛贼,你不可见她。”

  “二姐,我只见她一面,问她一句话,你可以派人在旁边看着。”秦楼此刻卸去了伪装,俊美的面容有些憔悴,忧郁的眼看着义安公主,满是祈求。

  对着这样一幅容颜,义安公主也狠不下心,她心道,怪不得母亲对吴贵君宠爱多年,就算他犯了某些罪也视而不见,这样的容颜,当真是一场祸水。招手叫过贴身侍卫秦松,她吩咐道:“你陪着六皇子去一趟吧。”她知道这世间没有谁能挡住秦楼,那不如就做个顺水的人情,一切既然有他对与布局,想来他也不至于做出劫掠犯人之举。秦楼才走了不一会儿,义安公主想了想,干脆也去了关押秦宝仪的地点,毕竟那也是她的妹妹,她也想去看看。

  常乐公主隔着生铁铸就的栅栏,抓住了他的手,狂笑道:“啊!我最疼爱的弟弟来看我了!我猜猜,你来不是要想办法救我出去吧,你是想看看我怎么还没死,是吗?你与母亲将我们耍得团团转,是不是很开心啊?是了,我如今不过是个公主,什么也不能给你,怎么比得了皇权大握的母亲呢,难怪你要听她号令,连你的亲生父亲与姐姐也不放过!”

  她知道了皇上诈死之事,知道了秦楼自始至终都明白这个计划,可是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她说。也许他说出来的话,自己还能扳回这一局,她最亲的弟弟,原该与她站在同一阵线,只要让母亲的假死变成真死,一切都是她的了,她就不会败得这么狼狈。

  “姐姐!”秦楼的语气很是沉痛,“你为何还是执迷不悟?我以为给你看那些证据,你就会醒悟收手,不会再错下去……”

  “我没错!”常乐公主斩钉截铁地说道,“错的是你,你连自己的父亲与姐姐都要害,我错看了你,就为了一个女人吗?秦楼,你是个卑鄙小人!”

  “这不关陌儿的事!”秦楼为林阡陌辩解,却更让常乐公主生气。

  “若不是她,我本来还有机会的,”她的眼里透着愤恨,“驻南军有两万人马被我偷偷调到京效临近的县,只要守得一日,我就能打下京城,可是都被那死丫头破坏了,她若不出现,就算有京畿卫,宫门也不会那么快被打破。”

  秦楼一惊,他并不知道林阡陌还参与了这件事。“就算没有她,你也一样不可能成功,驻北军换防的五万兵马已经抵京,他们早就接到了母亲的密令,若是京中生变,他们将会听从秦宛的号令,你也一样要败。”

  常乐公主忽然笑了:“是了!怪不得别人,那林阡陌本来就是咱们家的仇人,她害我也是正常,可是你呢?我与父亲都死了,你以为你会好过吗?你以为林阡陌不会恨母亲吗,毕竟是她亲自下旨腰斩了何殷棠,也许咱们都在她的算计中,你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的女儿,你以为靠出卖我与父亲,就能得到她的心吗?你做梦吧!”

  常乐公主忽然弯腰,从秦楼的靴中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只不过一瞬间,那匕首就刺入了秦楼的胸膛,她下手如此之狠,匕首连根没入,鲜血顿时浸湿了秦楼的衣衫。

  常乐公主带着阴狠的笑对上秦楼惊讶的目光:“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与其让你被别人骗得六亲不认,不如由我亲手结果了你。”这一刻她眼中的恨意是如此明显,她精心准备的大业,终结在了她最没想到的人手里,就是面前这个她从小疼爱有加的亲弟弟。

  一滴冷汗从秦楼的额上滴下,沿着鼻梁慢慢滑落。他看着常乐公主,缓缓后退一步,轻声说道:“如此一来……咱们两清了!”他忍着痛,从袖中抖出一份卷轴,展了开来,那是一份圣旨,竟然与之前吴贵君伪造的差不多,却是皇上亲笔所书。

  秦楼以很慢的语调说道:“母亲……很喜欢你,虽然她也喜欢秦宛,但是她说二姐太过感情用事,只怕宛儿也如她一般,不大放心将江山交给她。她早就立了遗诏,并准备……退位……带着周氏兄弟好好享受下半生,可是你辜负了她!你在她面前是个好女儿,在外面……却做了很多错事,这一点,她原先也没料到。她和我打了个赌,如果……你能改正,她会依言让位于你……她将圣旨都交给了我,将生命也交给了我,我不能……违背诺言!我以为了解你,你还是那个最疼我、最聪明的姐姐……可惜,我输了!”

  常乐公主呆呆地看着秦楼,不敢置信。那道圣旨上沾着秦楼的血,他微一用力,圣旨便被揉成一团,在他手里化成了碎末。

  “不要!”常乐公主大声叫唤着,拼了命地去够那道圣旨,却是来不及。

  义安公主来时,便听到了常乐公主的尖叫,她面色一变,带着秦松急速入内。秦楼迎面走上石梯,他的神色很平静。

  “二姐,你能不能……转告阡陌,我想见她。”秦楼问道。

  “她在家中,你自去见她好了。”义安公主眼睛瞟向他身后的常乐,心不在焉地说道。知道母亲将这个弟弟许给了林阡陌,如今没了常乐的威胁,她亦不须阻挠。

  “我暂时去不了,”秦楼笑了笑,“只好麻烦二……”说未说完,他便仰面倒了下去,秦松欺身上前,接住了他。这时义安公主才发现他紧紧裹住的披风下满是鲜血,被他挡住的身后也是一地血迹,一柄匕首正插在他胸口当中。

  义安公主冲过去,急声唤道:“六弟,六弟!”

  “宝仪,你竟然如此狠毒,连六弟也不放过!”她顺着一地蜿蜒的血迹看过去,却见常乐面如死灰,跪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一团碎屑,喃喃低语:“死了,都死了,我是皇上,我才是皇上……”那样子,竟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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