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贱与不贱_路程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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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贱与不贱

  程央这几天一直在外面找房子,离程云生给他设的最后时限其实已经到了,但他因为住的远,还一直没来看过,不过这两天陆续有中介过来,说是已经接受委托,要把这房子租出去。

  能拖延的可能也就这几天了。

  之前金姐帮他看了几套,算下来都不贵,但还是有些超出他的预算,只带着程樱一个人的话,其实一室户就够了,再过两个多礼拜学校就会放假,离的近还是远,对他来说差别不大。

  而且这里……他可能也住不了太久了。

  程央坐在写字台前,靠着椅背,这么多年来他唯一的坚持,到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哪天有人告诉他,他的决定和执意都是错的,他该怎么办,他踏在一级级悬空的台阶上,每走一步,身后的路就会消失一步,他只能往前,哪怕无尽的黑暗让他困惑,忍不住怀疑,他也只能选择继续,走下去至少还有希望,而如果回头,他就一定会摔的很惨。

  他明明没有任何孤注一掷的资本,可他却这么做了。

  他知道自己固执、刻板、谨小慎微,那是不公的命运在他身上留下的仿佛条件反射的印记,他没有能力去反抗,只能接受,并且在希望到来之前拼尽一切去忍耐,所以当某天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了放手一搏的决心和勇气时,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也不是畏惧,而是自嘲。

  程林生作为一个老师,没有教会他什么,在赌博上倒是给了他一脉相承的精髓。

  手上仅有的筹码小的那样可怜,居然敢异想天开的跟人赌那么大的未来。

  程央有时候觉得,或许连他自己都小瞧了自己。

  和迟屿的关系自那天之后,就陷入了一种不温不火的尴尬期,有时候课间太闷了和唐晓伟他们出去阳台上站一会,迟屿会看似不经意的走过来,和他们随便聊两句,但不会跟他说话。

  目光偶尔落在他身上,没有刻意,也不会做过多停留,仿佛两个人从来都只是点头之交。

  唐晓伟不止一次因为受不了劝他俩像以前那样赶快和好吧,别理冯均那傻逼的话,但后来都被李入江他们使眼色拦下了,也许他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只是因为太过**而没有直接问。

  何况高考近在眼前,所有人都疲于备战,除了平时关系走的近的,没有多少人还关注着这件事,来时剧烈,去却悄无声息,说到底真正被这样一种别扭情绪影响的,只有当事人自己。

  迟屿没想到就在自己高考的前夕,会接二连三的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所有矛盾像商量好似的,集中在这个点爆发,夹杂着失望过后的愤怒与颜面扫地的难堪的巴掌甩的他措手不及。

  他以自己要备考为由,拒绝迟海东再踏入那间房子半步,迟海东照顾他情绪答应了。

  但这几天一直电话不断,反复跟他提说要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原先是说等他高考之后,但在迟屿联系上赵双晴,把他的计划确定下来,并且已经要付诸实施后,迟海东想找他谈的心顿时变得有些迫切。

  迟屿想法很简单,赵双晴之前想做却没有做成的,既然已经确定迟海东有罪,那么在他看来,一切就不再显得有任何的草率与无情,这本来就是他应该有的下场,比起死去的人,他能活着就已经足够幸运,功成名就这些加持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不用等到他高考之后再动手,这个时点对迟海东来说就是个幌子,从最初的绝望到现在的冷静,几天的煎熬足够他深思熟虑,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好过,对他来说,怎么可能会是打扰?

  而且只是这样,迟屿觉得远远不够。

  迟海东看重公司,但那天晚上他也说了暗示想要放手的话,可能是气话,也可能是真的,那说明单单只是这样做并不十足保险,迟屿没忘了他当初是怎么凭着一己之私,把自己珍视的所有东西全部毁灭殆尽,这样一种痛苦,迟海东不尝一遍,怎么对得起所有因他而离开的人。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迟海东却还有一样。

  幸运的是,现在这样东西的主动权握在他手里。

  中午迟屿打好饭,坐下和唐晓伟他们一块吃,离最后的日子越来越近,被高强度的复习压的有些疲倦,都没怎么说话,中途程央走了进来,买完后没看他们,单独找了个位子坐下了。

  迟屿往他那看了几眼,筷子在米饭上来回拨了拨,有些没胃口,他把餐盘端去倒了。

  倒完又重新买了份,坐到程央对面,程央抬起头,看着他。

  迟屿没说话,吃了口饭,然后便把刚打的几块鱼中间段,和一只鸭腿扔到了他盘子里,余光里看到程央筷子过去,他飞快的用自己筷子把那几样东西抵住了,强势的不允许他还回来。

  程央手顿了顿,把旁边另外一块安静躺着没受阻力的肉拨到了自己饭上面,意识到他不是要拒绝后,迟屿咳了声,专心的低下了头。

  沉默中把饭吃完,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却是时隔这么久,两个人第一次关系上的缓和。

  这天晚上,迟屿卷子做到一半,拿起手机,对着某道题拍了张照片,给程央发过去。

  迟屿:“怎么做?”

  等了一会,程央同样给他回了张照片,是直接写在卷子上面用笔圈出来的几个解题要点。

  迟屿只看了一眼,就给他发了句,“看不懂。”

  程央这次再回,直接把那道题的每一步骤都分解了,精切到某个分数他是怎么约的分。

  迟屿笑了笑,有种程央其实已经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并且以此警告的感觉,但他还是面不改色的打了行字过去,“你过来当面给我讲吧,讲两个小时,我应该就能听懂了。”

  这次的反应有些慢,比他分解全部的步骤还要慢,手机半天没动静,迟屿差点以为他要拒绝了,一直等到他把这道题按照他写的抄完,程央才给他回了个,“好。”

  进门的时候,程央身上有些潮湿,头发上沾着细小的雨雾。

  “下雨了吗?”迟屿问:“你怎么过来的?”

  “坐公交,半路开始下的。”程央随意的撸了两把头发,换好鞋,往他房间走,“哪道题?”

  迟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回身勾过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他,在他后颈那吻了吻,带着点气音在他耳边说:“你还真以为我喊你过来就为了给我讲题啊?”

  程央身体一僵,想要推开他,迟屿自己先松了手,去卫生间里拿了块毛巾过来。

  “下雨了怎么不喊我去接你?”他把程央拉到沙发上坐好,给他擦头发。

  隔着毛巾的手指很轻,怕弄疼他似的,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手下的动作,都太自然了,换在以前可能没什么,但在经历过这几天有意冷却下来的陌生后,如此的亲昵显得有些突然。

  程央刚想说话,迟屿膝盖往沙发上一顶,俯身吻了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急切与热烈,迟屿这次吻的很轻,像是倾注了极大的温柔与耐心,带着点小心翼翼,唇舌贴着他缓缓的勾咬,每一次进出,都能感觉到他呼出来的气流从他脸上轻柔的扫过,他吻他的眼睛,鼻梁,下巴,在他的脖颈处留恋,随即呼吸变得急促,一路啃咬着往下。

  程央其实不太愿意在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之前就跟他上床,就好像**上的释放能把所有问题的症结都一并扫除一样。

  粉饰裂缝谁都会,但没有人能保证,没有信任缝补的墙皮,将来一定不会因为某个契机再次脱落,这样的症结越积越多,仅靠**与冲动苦苦支撑,坍塌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推开迟屿,迟屿下%身蹭着他,在他耳边低声央求。

  程央被放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有些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无论是好是坏,这至少还是个契机不是吗?

  关系总不可能一直这样冷下去,就算最后是以这种方式解决,这一步终究还是迟屿先走的,想要完完全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试想如果是自己站在他的位子上,就一定能比他做的好吗?

  想到这,程央勾住他的肩膀,脸用力埋上去,努力让自己忽略心底那种难以言说的痛意,两条腿紧紧的崩着,任由迟屿的手在他身体各处流连,最后熟门熟路的脱下了他的衣裤。

  不着寸缕的躺在开阔的客厅里让他有些说不出来的羞耻,他一直没有抬头,也没有出声,无论身#下迟屿怎样激烈的动作,他都有意让自己不要去看去想,忍过去就好,他对自己说。

  所以他也没有听到,犹如潮水一般充斥在他耳朵里的剧烈喘息里,那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迟屿猛地一下停了下来。

  程央转头往外看,只看到一个轮廓,就被迟屿抱住了头,紧紧的压在他胸口。

  “滚出去!”他听到迟屿嘶哑着声音朝门外吼了声。

  “给你们五分钟,穿好衣服出来见我!”一个同样震怒的声音,程央听出来那是迟海东的。

  他顿时手脚一阵冰冷,他们……被看见了,就在迟屿家里,以这样一种丑陋的姿势。

  “程央,程央。”迟屿喊他,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别怕,没事的,先穿衣服。”

  程央机械的坐了起来,抓过衣服往身上套,都没来得及细看有没有穿反,他站起来,身体动了一下,朝着门的地方,似乎是想出去,但等反应过来迟海东就在门外,他又站着不动了。

  迟屿穿好衣服过来,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他,“你在这里等十分钟,十分钟到了你开门出去,放心,我不会让他见你。”

  程央有些木然,像是还没从这一场横生的枝节里反应过来,迟屿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伞在鞋柜上面,等他走了我联系你。”说着他拍了拍他肩膀,开门出去了。

  程央听到门外有人在说话,但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之后是脚步声和电梯开门的声音。

  他站在门口,看着墙上的钟,真的等了十分钟,才握着把手,把门拧开了。

  门外没有人,其实他早就知道没有人了,只是不等够迟屿说的时限,他有些不敢去开。

  外面雨比他来的时候大了许多,他没有拿伞,就这样走了出去。

  淅淅沥沥的雨水浇在身上并不觉得凉,反而让他过热的头脑有些清醒,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审视过自己,那一声开门声和随之而来的暴怒声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样的下贱。

  公交车没有来,他也不想等,就这样在漫天的水汽里往回走,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走累了他停下来,蹲在路边,摸了摸口袋,没有烟,只有一串钥匙和一只手机。

  钥匙很快就将不属于他,那个他住了十八年的地方,有时候程央觉得,命运就是个穷途末路的疯子,生来就为了把人逼入绝境,只是像他这样一个早就一无所有的人,究竟有什么吸引它的地方,让它一而再再而三的落井下石。

  他把手机拿出来,摁亮了屏幕,所以这是他不肯低头的代价吗,还是他痴心妄想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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