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见与不见_路程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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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见与不见

  迟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怎么见到迟海东,还是有一次李林来接他去跟迟海东吃饭,在车上的时候遮遮掩掩的提了一句,说是上次收购没成功留了点后遗症,迟海东最近都在忙着处理。

  李林点到为止,没有多说,迟屿也没问,迟海东没来找自己,他就不是太想参和这件事。毕竟那边他答应了赵双晴,上次的事情过后,现在只要不是一步到位把公司关了的决定,他都不愿意再夹在中间任由他们两方拉扯,什么投资也好,什么收购也好,最好统统跟他没关系。

  转眼到了四月底,二模过后就是填志愿,他们这边不像别的省份可以先考再填,而是要在考之前,就对自己的成绩有个大体的估算,然后就要确定学校和专业了。

  那天晚上不知道是碰巧,还是迟海东真的跟所有考生的家长一样在关注着这件事,居然难得的回来了一趟,不过状态看着不是太好,刚喝过酒,人半醉半醒,如果不是迟屿洗完澡出去想喝口水,压根注意不到门边的椅子上还坐了个人。

  他看了一会,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过去把迟海东扶到了沙发上。

  迟海东的样子看着有些狼狈,浑身都是酒气,迟屿还从来没见过他在他面前失态成这样。

  他让他别管他,看书去,他坐会就好,迟屿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迟海东问他填哪里了。

  迟屿把志愿表给他看,迟海东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来,应该是没想到他会选一个离家这么近的地方,“我还以为你……”迟海东笑了笑,“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确实不想留在这里,他做这个决定也不是为了他,迟海东这一刻的反应,让迟屿下意识的想要否定,如果不是已经答应程央,换个地方让迟海东说出就知道你会这样似乎更合他意。

  “为名为利忙碌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发现自己两手空空。”迟海东看着他,深夜的酒精加上儿子的“回心转意”突然让他有些多愁善感,他重重叹了口气,“……小屿。”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愚昧,非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点你可千万别学我……不想你将来像我一样,尝到后悔是什么滋味……”

  迟海东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迟屿没心情听,扔给他一床毯子,转身进了房间。

  第二天交志愿表,程央和迟屿的几乎已经没有悬念,所以也没互相看看就交了上去,而付进那边得知迟屿要考S市既高兴又意外,他妈宝贝他不准他考太远,这样刚好能跟他填一块。

  他想离蒋明阳远远的,现在他自己填的近近的,有点吃不准蒋明阳会不会跟他填一个地方,不是他自恋啊,是他前后左右问了一圈,大多数人都选了离家近的城市,全围在周边。

  不过也没事,不是一个城市就行,是一个城市还可以是不同学校,最次还有专业限制呢。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下课后他偷偷跑去老李那边探了探口风,探下来的结果让他非常不爽,呵呵,可去他妈的吧,他都没躲,某人倒好,直接把自己整大东北振兴老工业基地去了。

  付进敏锐的从这一丝不寻常里面,嗅出了点不是他想远离他,而是他他妈想躲着他的意味,就好像是一盘游戏他玩不好想认输,别人拱手把冠军让给他了一样,非常的……郁闷。

  操!

  从办公室出来,后门口碰到蒋明阳,付进看都没看他一眼,滚滚滚滚滚,爱滚哪滚哪去。

  进教室后,有人送了本同学录过来让他写,最近班里流行这个,临别在即嘛,有时候一天就要写上好几份,他看上面有一栏,问你最讨厌的东西是什么,付进想都没想,直接写了鬼和JMY。

  “JMY是什么?”崔佳杰站他旁边看着问。

  付进面无表情,“姜母鸭。”

  “靠我还以为是角膜炎。”崔佳杰有些莫名,他们这地方又不产这东西,“你吃过?”

  付进被他问的一愣,说吃过,好像不太对,说没有,好像也不太合逻辑,不过管他呢。

  他黑着脸,“……没有。”

  崔佳杰无语,“没有你讨厌什么?”他又看了看,“…还跟鬼并列,你这不会是哪个人吧?”

  付进啪的一下合上了本子,事后想想又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就算是个人又怎么样,他跟姜母鸭不对付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反正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过不了几年,谁还记得谁啊。

  这天晚自习开始后没多久,迟屿接到一个电话,一个女人打来的,说想跟他聊聊。

  他问对方是谁?

  “见了你就知道了。”那人说着笑笑,语气温和,“其实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一个月以前了,但愿你还有印象。”

  这种莫名其妙打过来的电话,迟屿其实完全可以不理会,但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下来。

  他跑去跟黄明请假,黄明到这时候已经不太乐意放人了,迟屿跟他磨了一会,他才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快去快回,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别仗着成绩好就开小差。

  约的地方在一家咖啡馆,离他们学校不远,迟屿骑车过去十几分钟,进门后靠窗边坐着一对母女,迟屿看到她们的第一眼,就反应过来她电话里说的有过一面之缘是什么意思。

  他们确实见过,一个月前他突然跑回去,老房子的电梯门口,那个换了的邻居。

  迟屿突然有种预感,就好像他一直在苦苦寻找却又始终无法相信的答案此刻就在他眼前。

  他没有问一声就径直坐了过去,尽管这个点咖啡馆里还有其他几桌客人。

  女人抬头看到他,“来了。”她笑了笑,招手喊侍应生过来,问迟屿喝什么?

  “随便。”迟屿看了她一眼,这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当然他并不擅长猜测女人的年纪,可能会有些偏差,虽然画着淡妆,但长相相对有些艳丽,眉眼含笑,笑的给人感觉却不太自然。

  旁边坐着那天见过的小女孩,应该是她女儿,梳着两条羊角辫,抱着个美羊羊的玩偶,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胆怯。

  “我是应该先问你找我什么事?”迟屿看着对面,顿了顿,“还是应该先问你跟迟海东什么关系?”

  面对他招呼都不打的直接了当,那人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之前一直都是看照片,那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没想到长这么帅,在学校里肯定很受小姑娘欢迎吧?”

  “是不是觉得我长的很像迟海东?”迟屿挺佩服自己居然能坐在这里跟她聊下去,而不是掀桌走人,从他说出第一句话她默认下来开始,他双手就在桌子下面紧紧的绞在一起,“那你见过赵双莹吗,别人都说我长的更像她一点。”

  听他提起赵双莹,她神色明显有了点紧张,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她往后拢了拢头发,“我今天冒然过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说说看。”迟屿往后靠在椅背上,尽力让自己不要往那个小姑娘身上看,此刻她的存在感甚至超过了眼前这个女人。

  “海……你爸的公司,最近遇到点危机,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说着看了迟屿一眼,迟屿没表态,示意她继续。

  “他说他准备就此放弃,把公司卖给别人,我知道他说的都是气话,公司是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都是他的心血,他肯定舍不得,但现在这种情况,又逼得他不得不这样做,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他了。”

  “不是他一个人?”迟屿听他说完,轻轻的吐出了几个字。

  “……什么?”

  “公司不是他一个人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迟屿说:“还有我妈,我外公,我外婆,只是他们人都不在了而已,所以才会有现在他没办法一个人说了算的局面,这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女人的脸色有些发白,有那么一两秒,她转开了视线,没有说话,迟屿确认她对自己的身份以及这几年里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就这样居然还敢来找他?

  侍应生这时候过来上饮料,给迟屿点的是一杯芒果雪顶,小姑娘捧着牛奶,一直往他这边看,迟屿把雪顶推她跟前,然后继续看着那女人,“是迟海东让你来找我的吗?”

  “不,不是,是我自己的意思,你爸他不知道。”她有些艰难的笑了笑,“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我叫……”

  “你应该没那么傻。”迟屿打断他,看了看时间,离黄明给他放的一个小时还剩下一半,他身体往前倾,“知道我们找了你很久吧,这个时候跳出来,口口声声求我,是真的想要帮他,还是恨他这么多年不给你名分让你东躲西藏的活着,所以想要他死的更彻底一点?”

  “不,我是真的想要帮他。”女人露出点焦急,摇了摇头,“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恨他呢,你应该很久没见过他了吧,为这件事他瘦了很多。”

  “跟我有什么关系?”应该说从今天以后都不会有关系了。

  “可再怎么样他也是你爸啊,你难道真的见死不救?”

  “闭嘴!”迟屿一声怒喝,“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指责我的,迟海东是其二,你是其一。”

  被他的样子吓到的小姑娘,放下杯子往女人身后躲了过去,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今天来找我,目的绝对不是求我帮他这么简单。”迟屿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是他要跟你分手了?还是你担心他把公司卖了你们母女二人以后的生活再难保障,怎么,迟海东没送点股份给你,她以前对赵双莹可是很慷慨的,送的比他手里留的还多。”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想过。”她轻轻捂着嘴,眼眶有些泛红,“我只是希望你看在他是你爸的份上,帮他一把,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要是让你离开他呢?”

  她露出点痛苦的神色,但还是点了点头,“只要你能答应。”

  迟屿笑了笑,“可惜我还不想看你们分开,□□配狗不就应该天长地久吗。”

  “小屿……”她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声音,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了下来。

  “哭对我没有用,迟海东应该吃你这一套,别再来找我,也别再让我看见你!”迟屿不想再看这对狗男女之间有多情深意切,他站了起来,室内的空气有些浑浊,压的他喘不过气。

  女人看他要走,忙跟着站起来,把还怯生生躲着的小姑娘,有些孤注一掷的推到他跟前,“迟珊是你妹妹,可她也是啊,你对她那么好,就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帮他一把吗?”

  迟屿听她说哥哥,悬了这么久的刀刃终于掉了下来,准确的切在他最脆弱的地方,他停下来,低头看着这个容貌和迟珊确实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几岁了?”

  “快告诉哥哥你几岁了?”

  小姑娘因为怕他,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但迟屿还是听清楚了,七岁,跟迟珊一个年纪。

  “你想让我承认你?”迟屿笑着,站在出风口下,声音冷成了冰,“除非哪天你下去,赵双莹书说她原谅你了,我才会考虑认她这个妹妹。”

  小姑娘今天穿了条粉色的小蓬蓬裙,跟他有次在商场买给程樱的一模一样,同一个牌子,迟屿想到自己那一柜子的衣服,迟海东买给他的,原来里面的每一件,都有见不得人的出处。

  迟屿走到门外,强迫症一样的又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但他却不打算回去了,他惊讶于自己此刻居然会这么平静,好像所有的愤怒都有了发出的理由,也都有了收放的归属后,他再也不是一个人自导自演,他居然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以前所有的怨恨和歇斯底里都没有白费。

  整件事情似乎就该是这样。

  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

  他终于不再是一个需要兼顾两边的钟摆。

  在重拾恨意之前,他甚至能空出短暂的片刻来让自己松一口气。

  他走了两步,拿出手机,给迟海东发了条消息。

  -有个女人带着一个七岁的小姑娘来找我,说她是我的妹妹,可我妹妹不是早就死了吗?

  迟海东的电话下一秒就打了过来,迟屿没有接,把后盖板连同电池一起拔了下来。

  女人拿了条手帕把眼泪擦干,在位子上又坐了一会,面前一杯咖啡喝完她才站起来,温柔的对小姑娘说:“我们去找爸爸吧,去他公司好不好,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呢。”

  小姑娘点了点头,她在她脸上摸了摸,“以后你想找他都可以去,没人会再拦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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